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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六 山有百兽,不容二虎
    百鸟朝凤,万兽齐鸣。

    百鸣山很少举办盛事,但一举办,就是外人想象不到的大手笔。

    每个宗门都有自己的礼乐,唯独百鸣山没有。她有的飞禽走兽,群兽歌舞。

    这一天大早,就听山外虎啸熊咆,吼声不断,但如此威风凛凛的声音听起来不觉得刺耳,反而有节奏,有韵律,听起来如同规模宏大的交响乐。

    天空,一波波飞鸟拍打着翅膀,飞跃虎啸峰,灿烂华美的羽毛,比礼花更绚丽。

    在百兽嘶鸣中,庆贺的宴会拉开序幕。

    真特么……无聊。

    孟帅坐在场地边上,勉强维持表情。他身上是簇新的礼服,一层层长袍短套,裹得跟大叶粽子一样,沉甸甸的如同穿着钢板。背后站着被梳理一新的老灰,肩头上趴着小八。在他身边,是同样衣着华丽的黎佑生,带着几只灵兽。

    两人保持着这样正襟危坐的姿态,已经半天了。

    孟帅真心觉得,当初不该暗嘲鼎湖山的典礼无聊,他们这典礼,还不如鼎湖山呢。鼎湖山还有炼丹的节目,还有陈前从地上升起的光辉出场,百鸣山连这个也没有。

    他是一早上就等在这里,然后被拉出来站着,介绍几句,挨个每桌子敬酒,敬完酒就回来看表演。一看就是几个时辰。他还不能乱动,一是不停地有人把目光扫过来,看他的样子,纵然每次看的时间短,架不住人多,隔几分钟一次就够瞧的了。二来,他脸上被韩凤至抹了不少粉底,表情大了妆会崩溃。

    还是安心看表演吧。

    问题是表演也不好看啊。

    孟帅还以为,既然是百鸣山,这样的驯丨兽门派,大概也得有点驯丨兽表演什么的。就跟前世的马戏一样,灵兽比一般的野兽威风厉害,更有灵性,表演节目一定好看。然而事实上他失望了,百鸣山的表演大概和鼎湖山是一茬人,也是优伶歌舞,看起来虽然赏心悦目,但看了一会儿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看了两眼不住转圈的舞姬,孟帅端起一杯酒,凑到唇前。

    正在这时,只听旁边人道:“你对刚才赵掌门的话怎么看?”

    孟帅侧头看了一眼,见旁边的黎佑生也端着杯子,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刚才那句话,就是他说的。

    他指的是刚才,两人一起去琵琶谷敬酒的时候,琵琶谷的掌门人多问了一句:“你们百鸣山的两位才俊,哪个更强一些?”

    当时有一瞬间的冷场,百鸣山掌门跟着笑道:“两位都是我百鸣山的优秀传人,将来我百鸣山的大业,都要交到他们二人手上。这样的人才,得一个已经是大幸,得两个当真是天赐福于百鸣山了。”便把话绕了过去。

    旁边璇玑山的一个长老道:“现在我看两个人并驾齐驱,不过大浪淘沙,时间久了,总会淘出真金来的。”

    然后两人就离开了。

    孟帅侧头看了一眼黎佑生,道:“我觉得……赵掌门说话,欠考虑。”

    黎佑生一怔,道:“也对。这是我百鸣山内部的事情,哪轮到他来多口?不过,就从他的话来说,你觉得怎么样

    孟帅道:“看来黎师兄对谁强谁弱的结果很在意啊。”

    黎佑生笑道:“我比不上师弟。”

    孟帅道:“哦,那师兄可以去回答赵掌门的问题了。”

    黎佑生一阵尴尬,紧接着暗生恼怒,没想到谦虚一句,孟帅竟然顺杆爬,他于笑一声,道:“其实谁强谁弱本来也只是小事。别说我不如师弟,就算强过师弟,难道做师兄的还要跟师弟竞争么?”

    孟帅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师兄这样谦虚真的很好。咱们对外统一口径,就说师兄不跟我争,谁还能挑唆咱们?”

    黎佑生将酒杯放下,道:“我倒希望咱们永远不用相争。不过事实难以如愿。半年,确切的说,是五个月之后,大荒战场就要开启了,你知道吧?

    孟帅道:“有所耳闻。”

    黎佑生道:“大荒战场开启三个月,至少有两个月的时间,是团队战,也就是以门派为单位的战斗。团队作战,最重要的就是领袖。有了好的带头人,才能发挥团体的力量,倘若没有明确的带头人,就算个个都是高手,那也是乌合之众。”

    孟帅道:“原来如此。”

    黎佑生道:“能进大荒战场的,百鸣山有二十个名额……”

    孟帅道:“我听说是十个?”

    黎佑生不屑之色一闪而逝,道:“是二十个。其中十个名额拿出来,要给咱们年轻一辈竞争,另外十个是留给老一辈的。包括老祖他们都会去。”

    孟帅惊奇道:“大荒战场竟然不限制年龄?”他还以为这是限制级的副本呢,没想到竟是开放式的。

    黎佑生道:“当然不限制——倘若限制,有人不肯受限,私自闯入,里面的人且非有危险?不过有内外之别,小一辈和老一辈不在一起。小一辈要团体作战,需要领袖。在我看来,小一辈的领袖,非我即君。”

    孟帅道:“据说大荒战场一个月之前,会有选拔赛,到时候不就有结果了么?”

    黎佑生道:“对,是四个月之后。那一战强弱还在其次,关键是奠定团队中的地位,谁赢了谁就是领袖。只是有一点,就算有人技高一筹,输的那个可能也只是输一点,心中不服,到了大荒战场里不听指挥,甚至暗中拉帮结派,扰乱首领的布置。那还不如各自为战,总比拖后腿强。”

    孟帅道:“反正师弟不是那样的人。”

    黎佑生道:“我也相信不是,但若有万一呢?”

    孟帅挑眉道:“师弟愚钝。这么说吧,倘若是师兄不幸落败,那么你要怎么保证自己不做那个扯后腿的小人呢?

    黎佑生道:“在我看来,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输的那个退出大荒战场,彻底放弃这次机会。”

    孟帅道:“这倒是爽快。也行。”

    黎佑生又道:“第二条,输的那个人最好彻底没有能力扯后腿。”

    孟帅心中一跳,道:“依你这么说,输的那个非死即残了?”

    黎佑生道:“那确实是一劳永逸的方法。”

    孟帅气往上冲,暗道:你这混蛋心地如此狠毒,无仇无怨就要赶尽杀绝,也罢,难道还怕你不成?便道:“那你说,是第一种方法好,还是第二种方法好?”

    黎佑生道:“各有各的好处。这样看赢的人怎么想。如果胜者要败者退出,那失败的就退出,如果还不放心,想要一手一足,失败者也不能不给吧。”

    孟帅淡淡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输的任凭赢得处置?”

    黎佑生道:“师弟聪慧。还有一节,掌门和老祖爱惜你我都是栋梁之才,恐怕会在比武中要求点到为止,也会阻拦更一步的处置。这个时候,就要靠自觉了。输的那个背着人去找赢家,接受处罚。过后必须要和老祖说明是自己自愿,与人无尤。谁要是因此找老祖出头,逃避约定,那可真让人瞧不起。”

    孟帅冷笑一声,道:“放心吧,我相信师兄你不是这种人。”

    黎佑生道:“师弟当然也不是,到了那天,可不要赖账。”说罢伸出了手,道,“咱们击掌为誓。”

    孟帅伸手和他三击掌,因为是在人前,所以动作很隐蔽,黎佑生道:“很好。到了比赛之前,咱们还可以找证人,签下血誓,有白字黑字为证,谁也不能反悔。”

    孟帅翻了个白眼,道:“随你便。”

    黎佑生道:“既然有君子协定,咱们现在也相安无事,师弟,我以师兄的身份劝你一句,我家里有不少典籍,只消三五个月,就能学全一身的先天武技,你若只学百鸣山的武功,根本不可能胜过我。我劝你多找几门其他的武技吧。薛姑娘不是和你很熟吗,要不然你让她给你留意。”

    孟帅心中一凛,暗道:这孙子当真是歹毒,他恐怕我不练他弄来的那个狗屁武技,不能走火入魔,因此特意给我下套呢。我若被他吓住,回头加紧练习,不用等到四个月之后,就活活炼死了。

    因他提到薛明韵,孟帅心头又是一阵烦躁,他虽然和薛明韵走进了死胡同,也不希望她和这王八蛋有关联,补上一句道:“我再说一点,谁要是输了,今后不许见薛姑娘的面,一句话也不许说。”

    黎佑生道:“那当然,要是不放心,胜者可以要求败者把眼睛挖出来,这样想见薛姑娘也见不了了。”

    孟帅暗道:擦,果然寻常人是没法给他比恶毒的。

    这时,舞乐声一停,掌门人道:“今日大会,不妨到此告一段落,佑生,孟帅,你们到前面来。陪我送各位来宾

    孟帅和黎佑生同时站起,对视一眼,火花四射。

    然后,火药味凭空消失,两人各自带了一脸的微笑,向前走去。

    孟帅心中仿佛有一丛火焰在燃烧,甚至有些感谢黎佑生——他已经很久没有热血的期待起一次战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