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日,齐休已三十九岁。
年近四十,方才娶亲,要是旁人,早就迫不及待了,但是齐休只有深深的疲惫,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张世石和展元的掌门继承权之争,根本无法释怀。
“阚师来了么?”
他现在只想和阚林好好倾诉一番,对方上次帮他开解过一次,这次,还是想在他那里,获得些指引和慰藉。
“没呢,您忘了,阚师是不会来这陷林坳的。”
“是啊,掌门师兄,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就别操心这些了。”
张世石和展元浑然不觉齐休的心思,一前一后答道。
“哎……是你们让我操心啊……”
齐休心中一叹,站起身来,楚秦的赤袍已换成了大红的吉服,魏家还在他胸前塞了朵硕大的绢花,却令他个头不高的缺陷,更加的明显。步出草堂,殿前广场上搭起了高高的天棚,鲜亮的大红绢饰打点一新,各路恭贺的修士济济一堂,正热闹地交谈着,这些人和楚秦门毫无瓜葛,都是看在魏家的面子上来的,魏家的傧相正和余德诺立在山门门口,焦急地等待。
“来了,来了!”
“新娘子来了!”
随着几个傧相的高声报喜,一只巨大的红色蝶鹏从远处迅速飞进,场中修士立刻屏息静待,早已备好的鼓乐手纷纷奏起喜乐,蝶鹏还未落下,上面朵朵芬芳花瓣洒出,漫天花雨将仙林坳妆点得真如人间仙境一般。
蝶鹏稳稳降落,当先步下几位喜恭恭地练气女修,搀扶着新娘走了下来。
“快去啊……”
张世石是过来人,在背后捅了不知在发什么呆的齐休一把,齐休无奈,只得缓步向前,一步步向新娘子走去,如赴刑场一般。
直到近前,宽大的盖头和吉服将新娘的所有信息全部掩盖,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来,齐休转成和新娘并排,然后去握对方的手。
两手相接之时,明显感觉到对方缩了一下,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柔荑入手,触感冰凉,齐休轻轻握住,然后引着新娘穿过天棚,在众多修士的注目下步入大殿,殿内双喜高悬,红烛掩映,几个亲近宾客和媒人傧相等等,早等在里头。
齐休用询问的眼光望向余德诺,此时应该是拜天地父母,但余德诺一直给魏家傧相打眼色,对方就是不为所动。
“稍等,吉时还没到呢。”
吉时明明就到了,魏家修士还是那句话,笃定得站着,华丽庄重的婚礼戛然而止,齐休只得站在原地,那冰冷的小手,不知何时,已从他手中抽了回去。
殿外突然传来一片嘈杂,然后迅速安静下来,齐休正想着发生了什么事,魏家傧相朗声唱道:“恭迎老祖驾到!”
“老祖!?魏玄来了!?”
齐休心中一惊,练气后辈的婚礼,金丹修士竟然到了,这个奇怪的婚礼,魏玄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想什么呢?都跪下!”
魏家傧相对愣在原地的齐休轻喝一声,齐休心中微怒,一边跪下,一边用【见人性】天赋向对方扫去。
练气后期,【天上水】,【长嘴灵鹧】双本命,水、兽双灵根。此时心中在想着:‘哼!这个齐休,看上去要啥没啥,不就是一个小宗门的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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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8c门么?有什么了不起,为什么老祖偏偏要将敏娘,嫁给这种人!’
“敏娘……原谅新娘子的小名,叫敏娘。”
齐休的天赋之下,同阶修士的本命、灵根,甚至当时的心思都无所遁形,乃是一门神级天赋。低着头,拿眼角往新娘子瞧去,对方也是跪着,但身体微微发抖,似乎对魏玄极为害怕。
齐休本打算也拿天赋对她扫上一扫,但想到这毕竟是自己未来的妻子,还是保持些尊重为好,如果不是刚进阶时对天赋掌握不好,自己也不会得知张、展二人的小心思,有些事,知道比不知道要痛苦,有时候人,糊涂更胜于聪明……
正乱七八糟的想着,魏玄已走到近前。
“都起来罢……”
齐休听命站起,魏玄神色十分和善,他面相才四十多岁,以金丹五百年寿元计算,如今不过才二百岁左右,算是十分的年轻了。
“见过魏老祖。”
齐休又行一礼,【明己心】天赋突然自动运转,感知到一股隐秘的灵气,在自家身体里穿梭探查,只好装作不知,这个魏玄,看样子真是对自己有所怀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擂台赛?
“罢了,我还有事,只得这些许时间,你们行礼罢……”
不知魏玄从自己这获得了什么,神色上完全看不出来,齐休也没胆子用【见人性】天赋对他也扫上一扫,老老实实,和新娘子一拜天地,对着魏玄行了二拜,然后夫妻对拜。
三拜大礼完成,魏玄也没再说什么,只嘱咐了几句两人好好过日子之类的场面话,便步出门去,在殿外宾客的奉承声中,一飞冲天,走得没了影。
白慕菡上前,将新娘子接入草堂改成的新房,大批修士涌了进来,和齐休套着近乎,魏玄打个转,他们对齐休的评价陡然上升,前倨后恭,势利的嘴脸显露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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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休无法,只得一个个应付,一场喜宴下来,酒喝了不少,奉承话更是听得耳朵生出了茧子,到最后,自己都有些脸盲了,认不清哪个是哪个,只是跟这些突然好像和自己熟得称兄道弟的修士们不停推杯换盏,最后索性装醉,被展元扶入一间没人的草堂。
“这次魏老祖亲来,以后这山都山周围,我们楚秦算是有些面子了。”
展元知道齐休没醉,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勿被虚名累……”
齐休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这些隐秘的话,又一语双关,想点醒他,但是展元似乎根本没往自己身上想,只是在那一味地憧憬着,在金丹光环下,楚秦的未来。
“吉时已到,送入洞房!”
“新郎呢?新郎呢!?”
外面传来散碎的脚步声,余德诺一张老脸,喝得通红,拉着齐休就往洞房走。
“你这新郎,怎么躲在……在这里,快,别……别误了时辰……”
“你醉了……”
“我……我没醉,你这个新郎,管我有没有醉,快点去洞房罢……”
余德诺是真醉了,魏玄一来,楚秦门个个被那些奉承拍马的修士们灌得够呛,有人把持得住,而有人……却不一定把持得住。
烂醉的余德诺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齐休推进了洞房,关上房门,在外面哈哈大笑,没过一会,声音渐渐远去,应该是被展元拖走。
齐休苦笑着摇了摇头,回头一看,不禁呆住。
新娘子不等他揭开盖头,正俏立在一角,大红吉服已被换成一件白色素袍,似乎才二十岁出头的年纪,脸上犹有泪痕,一双勾人凤目,哭得眼泡红肿,配上黛眉朱唇和那份柔弱凄美,如同一朵清丽的荷花,在风雨中摇摆,令人见之欲怜。
齐休心中一动,原来自己的妻子,竟然这般美。
“你不过是贪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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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的势力罢了,我告诉你,你不要碰我,不然……我就死……”
新娘说出一番话语,将齐休刚刚萌动的心瞬间浇灭。
“什么和什么嘛?我不愿意,她不愿意,这魏玄,是想搞什么!”
齐休心里一阵气闷,用【见人性】一扫,对方死志果然坚定,顿时对这位女子又怜惜起来。
“哎……也许你我……都是牺牲品吧。”
说完这话,齐休干脆走到灵堂另一角,闭目坐下,静静打坐起来。
两人一室,却又远在天边,就这么度过了一个莫名的洞房花烛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