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热恋之际,陈静原本想陪男友好生缠绵一番以解多日未见的相思之苦,难得他有事求自己帮忙,便放弃了夜不归宿的打算,匆匆吃完晚饭,回家去做她爸的公关工作。
半小时后,她通知杨昆:“我爸现在有时间。”
欣喜之余,杨昆又有点犯难,虽然和陈书记有过几次‘交’集,可今天是第一次登‘门’拜访,又是以这种半‘私’人的‘性’质,该带点什么礼物好呢?
太贵重了,有贿赂的嫌疑,怕惹得陈书记不高兴,太随便了,又显不出诚意,未免对不起陈静这一番心意。
和傅青梅商量时,她问:“你打算以什么身份上‘门’,未来‘女’婿?”
杨昆苦着脸说:“姐,咱能不开玩笑么?”
“跟你说正经的呢!”傅青梅白了他一眼,分析道:“要是打着小静男朋友的旗号,带的东西自然是越贵重越好,未来‘女’婿拜会老丈人嘛,礼物再贵重也没人敢挑理……”
杨昆咬着牙说:“还没到那份上呢,咱直接进入下一个议题好不?”
“有贼心没贼胆。”傅青梅掐了他一下,说:“你这次是有求于人,仅仅以普通朋友的身份,人家凭什么要帮你忙?”
杨昆挠挠头,有点不太确定地说:“我不是还帮他出主意搞净菜加工么,请他出面打个招呼而已,于情于理,他怎么也不好意思推辞吧?”
傅青梅白了他一眼,“你跟当官的讲理?”
杨昆立刻举手投降。
商量了好一会也没个准主意,杨昆琢磨有陈静帮忙敲边鼓,她老爸应该不会怎么难为自己,干脆,什么也不带,两手空空就去了。
送过陈静几次,早把她的家‘门’‘摸’得一清二楚,将车停在路边,杨昆对着后视镜整整衣领,作了几个深呼吸,上前敲‘门’。
帮他开‘门’的是位身材矮胖的中年‘妇’‘女’,杨昆见过陈静妈妈,看这位面生,试探着问道:“阿姨好,这里是陈书记的家么?”
‘妇’‘女’朝他脸上瞅瞅,“你是?”
杨昆赔着笑脸说:“我是陈静的朋友,约了陈书记谈事情。”
‘妇’‘女’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哦,你就是小杨吧,快请进,陈书记在书房呢,陈静,你朋友来了。”
陈静从客厅里迎出来,和杨昆对了下眼神,等那‘妇’‘女’去厨房帮杨昆沏茶,悄悄问他:“怎么现在才过来?”
“本打算带点礼物的,想来想去不知道带什么好,就空着手来了,你爸不会争这个理儿吧?”杨昆朝厨房努努嘴,“你二妈?”
“作死啊你!”陈静使劲掐了他一把,“我老家亲戚,论辈分我得叫姑,男人走得早,家里条件又不好,我爸请他来帮忙做做饭、打扫一下卫生,贴补点家用。”
敢情是陈家的保姆,还以为老陈同志跟哥们一样寡人有疾呢,杨昆心里嘀咕,脸上却换了付一本正经的表情,跟着陈静穿过客厅,走进陈树德的书房。
见他进‘门’,陈树德放下手里那本16开大小,没有封面,只有寥寥数页的小册子,摘下‘花’镜,指指书桌前罗圈椅,“这边坐。”
陈静从保姆陈妈手里接过新沏的茶,先帮她爸续满杯,又替杨昆倒了一杯,他恭恭敬敬地接过来,“谢谢。”
陈静微微一笑,坐在旁边的矮凳上听他们谈话。
问过好之后,杨昆主动挑起话题:“陈书记,我得向您承认错误。”
陈树德似笑非笑地看看他,“哦,怎么了?”
杨昆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段时间有点忙,净菜加工的事,就没怎么上心。”
陈树德摆摆手,“知道你忙于生意,也没指望你上心,听小静说,你打算从银行再贷笔款子?”
杨昆一听就知道,陈书记想岔了,至于原因嘛,不是陈静没解释清楚,就是这老头的金融知识没学到家。
他就把承兑汇款和贷款融资的异同之处详细介绍了一遍。
陈树德点点头,看看面带羞赧的‘女’儿,“原来是这样,这笔钱你打算怎么用?”
杨昆说:“最近钢材的价格一直在跌,我看好这‘波’行情,打算囤点货。”
听他细致地分析过国内的钢材市场形势,陈树德没有马上表态,而是轻轻敲着桌面,沉‘吟’道:“将近1个亿,风险不小啊。”
杨昆赔着小心说:“风险肯定是有,不过钢材这东西属于建筑和工业原料,有基本价值保底,即便赔也不至于血本无归,不会给银行方面带来太大的坏账风险。”
“对你在做生意方面的本事,我是信得过的,但别人不一定这么想,事情传扬出去,难免会有人拿这件事来做文章。”陈树德眯着眼睛,看看陈静,再看看他,问:“咱们非亲非故的,我为什么要冒这个风险帮你?”
迎上他若有深意的眼神,杨昆背上的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听他的语气,不是不打算帮忙,但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说辞,或者说原由。
难道……这老狐狸猜到自己跟他闺‘女’有点不清不楚的了?
强忍着没敢扭头去看陈静的反应,杨昆小心翼翼问:“陈书记的意思是……”
陈树德没有马上答话,朝陈静抬抬下巴,“小静,你先出去一下。”
陈静撅着嘴不依,“爸~有什么话还得背着我说么?”
见老头不说话,只是看着‘门’口示意,她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起身出‘门’,关上房‘门’之前,担心地瞅了杨昆一眼。
杨昆连头都没敢抬。
慢条斯理地啜了几口清茶,陈树德才缓缓开口道:“听小静说,这次在沪宁,你炒股赚了不少钱?”
‘摸’不清他这么问的意图,杨昆老老实实地答道:“是赚了点。”
陈树德嘴角微微勾起,问他:“具体赚了多少,方便透‘露’些实情么?”
杨昆一脸谄媚地说:“换别人问起来,那是万万没有实话的,您陈书记想知道,我怎么敢隐瞒不报呢,实话跟您‘交’待,这次机会赶得巧,一共赚了5200来万。”
有将近1个亿的贷款需求打底,陈
树德倒没被这个数字吓倒,只是轻轻敲了两下桌面,“5000多万,嘿,了不起!”
“那是你说!换一般人能把你家姑娘‘迷’得主动倒贴?”杨昆心里得意,嘴里谦虚道:“听起来不少,搁股市、期货市场里就毫不起眼了,跟那些个金融大鳄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微不足道得很!”
“你知道易阳一年的财政收入才多少钱?全县又有几个资产过千万的个体户?”陈树德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以你的身家,在咱们县应该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杨昆点头哈腰地装孙子,“陈书记过奖。”
陈树德微微摆手,问他:“以你的投资眼光,这次囤钢材,估计也能大赚一笔?”
杨昆被他问得心里发‘毛’,试探着答道:“钢材属于实体贸易,不像股市投资那么疯狂盲目,即便价格上涨,幅度也不会高得离谱,持续的时间也比较长,看着投入的资本不少,论起收益来,恐怕还比不上股市的几个涨停。”
这话虽然说得偏于保守,倒也是实情。
陈树德没有计较他含糊不清的答复,只是笑眯眯地问:“挣了这么多钱,不打算给家乡父老办点好事、实事?”
杨昆一下子明白过来。
哦,合辙是想吃大户啊,吓死哥们了,还以为你急着想当哥们的老丈人了呢……
他心里一宽,再说话就有了几分底气:“早就有这想法,只是目光短浅,一时不知该从何处着手,还请陈书记明示!”
陈树德满意地点点头,说:“再有几个月就要举办太极拳联谊会,听运升同志说,你带头捐了5万元赞助,这件事就办得不错嘛!”
听他这么一说,杨昆就知道这次不是十万八万能打得下来的,心里暗暗叫苦,脸上笑容灿烂,“应该多捐一点的,不过当时生意刚刚起步,手头的闲散资金也不是太多,没敢打肿脸充胖子,才随大溜捐了点。”
他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来,兄弟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您老下手时多少也留点情面,二来,事情办得太出格得话,传扬出去太招人嫉恨。
“也没打算让你太破费。”陈树德当然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笑着揭开谜底:“有这么个事,你也知道,这届太极拳联谊会的规模要比前两届大得多,邀请的国际友人、国内来宾、上级领导也比以前更多、更有份量,咱们县的风貌和公众设施却偏于陈旧、落后,到时大伙一看,易阳连个像样的公众娱乐场所都没有,是不是太寒碜了点?”
杨昆心里一动,“您的意思是?”
陈树德笑得越发灿烂,“你觉得,咱们搞个太极文化主题广场怎么样?”
杨昆一下子就明白了。
陈书记这是想借太极拳联谊会的东风,做点‘门’面上的政绩给上面看。
像净菜加工这样的项目,耗时耗力,见效却慢,远不如一座文化广场或公园之类的公益设施来得直观。
当然,对于广大城镇居民来说,有个宽敞、舒适、环境优雅的去处,可供茶余饭后消遣、健身使用,还是比较顺应民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