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过后,阴冷的冬天来临了。饱含水分的湿润空气在低温下形成团团迷雾,笼罩在整座城市的上空,只有中午的时候才能够见到淡淡的一米阳光。
经历了绑架刺激和惊吓的韵真好一段时间都没能从阴影里走出来,无论生活工作都显得无精打采。她知道,如果不是秦笑愚及时赶到,就算柳中原没有杀自己的企图,也免不了沦为他奴隶的悲惨结局,自己的事业肯定将毁在他的手里。
和柳中原一样,那栋别墅再次给她留下了恐惧的回忆。她已经从秦笑愚那里得知,别墅并不是王子同留给她的财产,而是父亲刘定邦以权谋私的罪证,这使她对那栋建筑感到恐惧的同时又增添了几分憎恶。
至此,刘定邦在她心目中做为父亲的形象彻底崩塌了,就像一个童年时期掉进粪坑的肮脏玩具,尽管仍旧带点感情因素,但再也不愿意去触碰一下。
正好有一个生意人看上了那栋房子,韵真连讨价还价的心思都没有,一口价八百多万就卖掉了,紧接着,她以韵冰的名义在市中心买下了一栋豪华公寓。
而她之所以看中这个地方的唯一理由是因为保安森严,闲人不经业主允许,不得擅自进入,像上次那样绑匪在家里等着自己的情况再也不会发生了,即便有人绑了自己,也休想轻易把人带走。
买了新房子之后,韵真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琢磨着找个时间跟秦笑愚单独庆祝一下,可不知为什么,在经历了柳中原的精神折磨之后,她心理上竟然有点畏惧男人了,一想到跟秦笑愚单独见面,心里忍不住就有点心慌意乱,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竟有点类似少女的情怀。
虽然从情感上来说,秦笑愚目前是她心目中唯一的男人,并且,她也相信自己在肉 体上也做好了准备,一旦时机合适,两人之间随时都会发生实质性的关系。
但是,她同时也是一个有理性的人,就算秦笑愚能够占 有她的身心,可还是无法跟婚姻联系在一起,且不说别的,仅那个通缉犯的身份就让她无法不面对现实。
她相信这一点秦笑愚自己心里也很清楚,正因为这样,她心理上又多多少少有点失落,秦笑愚明知道跟自己的婚姻无望,可他为什么还这么热衷于和自己发展暧昧的关系呢?难道他对自己感兴趣的只是自己的容貌和肉 体?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就像母亲一样,爱情归爱情,婚姻归婚姻,她心里虽然爱着孟桐,可永远也别想成为他的老婆。难道自己也要重蹈母亲的覆辙?可问题是秦笑愚能跟孟桐比吗?一个是见不得光的通缉犯,另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封疆大吏,自己和秦笑愚的关系跟母亲和孟桐的关系能够相提并论吗?
如果说得世俗一点,母亲可是凭借着跟孟桐的这段感情,爬上了副省级的领导职务,自己跟秦笑愚的这段感情最终能够带来什么呢?他能够替自己夺回光盘,找回照片,甚至救自己的命,但是从事业前程的角度考虑,他不但毫无价值,将来说不定也像柳中原一样,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
就在韵真剪不断理还乱的时候,仿佛是为了回报她这段时间所受到的磨难,储慧给她带来了一个既在预料之中又出乎预料之外的惊喜。
这是一个阴郁的早晨,韵真正在主持支行长们参加的业务例会,就见储慧带着总行的一行人匆匆忙忙走了进来,并且当场宣读了对韵真的行长任命。
这个迟来的任命让韵真好一阵没有反应过来,她觉得从储慧来家里吊唁父亲第一次透露自己将出任行长的时候起,到这份任命书正式公布,这中间好像等了一百年之久,漫长的令人筋疲力尽,直到她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才在这个意想不到的早晨姗姗来迟,她这才明白了什么叫做考验,什么叫做煎熬。
“我一定不会辜负组织的信任……感谢领导的多年来的培养……”韵真头重脚轻地站在那里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就职演说,实际上她早前准备好的就职演说写的既精彩又感人,并且早就背的滚瓜烂熟,可过了这么久,又被柳中原这个下流胚折腾了一番,哪里还记得住?所以只好临场发挥,心里一边埋怨储慧为什么不提前打个招呼。
不过,韵真注意到,不仅是自己有点手足无措,坐在下面的支行长们好像也没有反应过来,因为稀稀拉拉的掌声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热烈,她只看到徐萍差点跳起来,双手都快拍红了,除此之外,反应比较积极的就是孙涛等几个自己的亲信,大部分支行长都有敷衍了事的消极嫌疑。
妈的,难道自己跟徐萍的那点事已经在行里面传来了?
韵真脸上一热,不由地瞥了张淼一眼,只见她低垂着眼帘,好像几天没有吃饭似的懒洋洋地拍着手,看上去不像是在鼓掌,倒像是掌心里捧着一个小宠物。
哼,等着瞧,早晚有一天让你们心服口服。
韵真心里发着狠,等到一散会,送走了总行的领导,韵真就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一张脸通红,一颗心砰砰乱跳,不停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觉得自己就像是得了多动症一般,一刻也安静不下来。最后,她才发现,自己浑身燥热,不仅仅是心理上的兴奋,连生理上都兴奋起来。
她不禁想起自己看过的一部美国小说,一个石油大亨,在早年的创业过程中,每当打好一口井,看见原油汩汩而出的时候,他都会兴不可遏,迫不及待地就地按倒一个女人,然后狠狠地干她。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有点像那个石油大亨,虽然她不能像他一样随便按倒一个男人,然后狠狠地干他,可是,她很愿意这个时候有个强壮的男人狠狠地干自己一顿,当然,这个男人最好是秦笑愚,那样的话,她觉得自己肯定会不顾羞耻,表现的兴奋不已,那情景甚至柳中原都没有见识过。
就在韵真为自己不正常心理感到羞耻的时候,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走过去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刘原打来的。
催帐的来了,今天也许是最后通牒,再也躲不过去了,也许是该把这个问题彻底解决的时候了。
“刘行长,我打电话来是想表达对你的祝贺……事情也凑巧,今天跟你一起履新的还有我的两个老熟人,一个是市公安局局长欧阳龙,他荣升本市的副市长,而原来的副局长丁朝辉荣升市公安局局长,可谓是三喜临门……怎么样,晚上是不是能够赏光一起吃顿便饭……”刘原的声音听起来和颜悦色,决口不提那笔钱的事情,好像已经忘记了。
韵真心里很清楚,如果是二百万块钱,刘原很可能会送给自己荣升行长的贺礼,可二十个亿哪来做贺礼,他肯定没有这么大方,也许他在自己升任行长以后改变了策略,不像像个土财主那样逼债了。
“原来是刘总啊,这个城市里就你消息灵通,这里任命刚刚宣布,你的祝贺就到了,我真怀疑人事部门是不是你的一个下属机构之一……”
刘原嘿嘿笑道:“韵真,我们这座城市太小了,什么都逃不过我的耳朵,所以我注定是一个无法安宁的人,我已经给你母亲打了电话,她晚上也来……”
韵真咬着嘴唇犹豫着,可心里面已经答应了,只不过是想矜持一下,不知为什么,她一向不太喜欢出席各种饭局,可今天竟有种无法遏制的冲动,那心理就像是一个得到了梦寐以求而又足以炫耀的玩具的小女孩,急着要展示在世人面前。只是,她一听母亲在场,就有点打退堂鼓,此外,她猜想刘原肯定会邀请王子同,说不定孟欣也会来,上一次就够尴尬的了,她不想看见孟欣那副挑衅的眼神。
“刘总,我看算了吧,你那些熟人我一个都不熟……再说……”韵真犹豫道。
刘原不等韵真说完就笑道:“怎么,堂堂大行长还怕见生人?一回生
二回熟吗?再说,你母亲替你坐镇,你怕什么……”
“好吧,不过,我有言在先,我可是滴酒不沾,到时候你可别说我不给你面子……”韵真终于松口了。
刘原笑道:“那就要看你的心情了……六点钟,皇城大酒店,1208。不见不散……”
韵真一听六点钟,心里马上就开始规划时间,虽然现在还是上午,可对于一个刚刚上任的银行一把手来说这一天太忙碌了。
等一下她要会见各支行的行长,不管他们刚才鼓掌是不是热烈,现在都必须稳定军心,接下来她要跟周伟民那个老朽办理交接手续,最后还要和自己几个心腹谈谈,开始听听他们的意见,着手准备人事调整。
原本她不打算急急忙忙动人事,可感觉告诉她,情况变了,人事变动刻不容缓,必须马上把银行真正掌握在自己手里,否则,要不了多久,那些预感到自己位置不保的人就会多方活动,甚至制造麻烦,以阻止她这场牵扯到各方利益的人事变革。
这么一算,时间就很仓促了,她可不愿意就这么穿着银行的制服去出席刘原的饭局,她不仅要准备一套合适的衣服,还要起码用两个小时的时间做个美容,今天可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副行长和行长虽然只多那么一个副字,可对于一个人来说,从里到外都必须有本质的区别,一定要让他们见识一下一个全新的刘韵真。
门上传来了敲门声,韵真刚打开门,徐萍就冲了进来,门刚关上,只听徐萍叫声:“姐……”两个人就紧紧地抱在一起,两张小嘴几乎同时吻住了对方,四只手互相摩挲着,过了好一阵,韵真强忍着没有把徐萍按倒在沙发上,微微喘息道:“晚上我们再说……你晚上到我的公寓区……记住,谁也不知道我住在这里,你可别又别人跟踪了……”
“姐……你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晚上……人家好好替你庆贺……”徐萍小脸红扑扑的,兴奋地小声说道,那神情就像是做贼似的,好像韵真这个行长是偷来的,生怕被别人知道。
“对了没你给笑愚打个电话……跟他约个时间,我要见他……”
徐萍脸上露出一丝醋意,撅着小嘴说道:“我刚才就给他打电话,可怎么也打不通……”
韵真愣了一下说道:“昨天还通的……这家伙会不会有什么事?”
徐萍嘟囔道:“说不定被公安局抓去了呢……”
韵真在徐萍的脸上扭了一把,嗔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正忙呢,你先回支行去吧……”
徐萍刚走,韵真正准备见其他支行的行长们,只见张淼走了进来,脸上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说道:“祝贺你啊……刘行长……我是来问问你的办公室需要做些什么布置,要不要重新装修……”
韵真盯着张淼的脸看了一阵,觉得她虽然脸上的神情不太自在,可语气却已经有点谦卑的意思了,没想到徐萍误打误冲,居然替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显然,古从林对这个女人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力。
“张行长,这点小事还要你亲自过来?交给办公室主任就行了……好好的办公室,装什么修呀,我也就是喜欢点花花草草……其他一切照旧吧……”韵真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淡淡地说道,她可不想让张淼看出自己兴奋的心情。
“哦,刘行长,我有点事情想向你请示一下……”张淼吞吞吐吐地说道。
韵真愣了一下,从一份文件上抬起头来,警惕地问道:“有什么事你直说……”
“我……我想调个地方……”
“调地方?你……你想往哪里调……”韵真惊讶地问道。
“中山路支行的李行长不是马上退休了吗,你看能不能……让我接替他的工作?”
韵真现在不是惊讶,而是感到你吃惊了,按道理,张淼已经是分行的副行长了,尽管升职无望,可也不会自贬身份去当一个支行长啊。不过,在支行当行长的油水确实要比她在分行当副行长多,难道她对仕途绝望之余转而想捞点好处?当然,也许她意识到自己当了行长之后,怕给她小鞋穿呢。
“说说你的理由?”韵真脸上尽量不表现出惊讶的神情。
“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女儿今年就要考大学了,以前她父亲没几天能在家里见到他,我也因为忙于行里面繁琐的事务,所以一直都没人管……中山路支行就在我家附近,我希望能在女儿考大学之前……”张淼低垂着眼帘说道。
韵真点点头,她对张淼家的情况略有了解,李军虽然是她的侄子,可听说从小就是她养大,所以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现在,丈夫和侄子都死了,家里面只剩下一个未成年的女儿,这种境况倒是令人同情,并且在吴世兵倒台之后,她也不是没有一点压力,在跟自己竞争行长失败之后,自然已经是心灰意冷,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并不意外。
韵真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你不会是因为我当行长的缘故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没有必要调动……
张行长,我们也算是银行的老人了,十几年共事,免不了各种摩擦,我可以在这里明确告诉你,我当行长之后,你的职务不会有任何影响,前提是,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我个人认为,在行政管理上,你是一个富有经验的不可多得的人才……”
张淼抬头看看韵真,那神情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幽幽说道:“我从办公室主任到主管行政的副行长,虽然也有失误,可工作上一直兢兢业业……现在只是感到有点力不从心了,所以希望负责的摊子小一点……主要还是为了能够好好照顾我的女儿……”
韵真盯着张淼看了一阵,最后终于点点头说道:“既然这样,我总不能拦着你照顾自己的女儿,只是,在这个时候把你调到下面的分行,可能会引起大家的误解,甚至有人会说我容不下人呢……”
张淼自然明白韵真的意思,善解人意地笑道:“既然你担心有人误解,我就先提出申请,在你认为合适的时候再办理调动手续……不过,刘行长,我也有个请求……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了,我只想在中山路支行干到退休,分行的事情不管是以前还是今后都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想过安稳的日子……”
韵真这才忽然明白调动工作的真正用意,很显然,她很清楚吴世兵的事情并没有了结,秋后算账的时候还没有到来,但绝不会不算,现在自己当了行长,吴世兵的老账自然是要慢慢算的,她作为吴世兵的相好,她怎么能不担心将来受到牵连呢。
当然,她也明白,如果现在突然辞职的话,很可能会招来很多闲话,甚至会面临审计闭门甚至纪律检查部门的调查,所以她采取了渐渐退出的方式,先到一个小支行混几天,然后找个什么理由再辞职,最后就全身而退,这也算是一个聪明的选择了,看来,她这些年也没有白跟着吴世兵,手里的钱自然不会少。
既然她想退出,也没有必要阻拦她,虽然她已经失去了斗志,可如果自己一味抓着她不放,把她逼急了,说不定会反咬自己一口呢,她的退出,对自己没有任何损失,大不了重新物色一个主管行政的副行长,只是徐萍的资历太浅,不然这死丫头倒是一个挺合适的人选。
“张行长,我不敢给你什么承诺,我只能这么说……一个想一心一意做个好母亲的人,不应该有人去打扰她的安宁,除非她自己有一天突然不甘寂寞……”
张淼点点头,听懂了韵真的话,不过,她显然对她的口头承诺还有点不放心,忽然凑近韵真,慢慢解开自己衬衫的几颗纽扣,拉低里面的汗衫,露出雪白的半球,低声道:“刘行长,我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刻在身上了就永远也别想洗掉,你看看,就像这条小蛇,虽然很漂亮,可再也洗不掉了,当然,只要别让人看见,谁也不会知道……”说完,整理好衣服,冲着韵真微微一笑,扭着屁股出去了。
韵真坐在那里愣了半天,忽然想起秦笑愚曾经说过黑帮的纹身,顿时就明白了张淼话里的意思,她这是在暗示自己跟古从林的关系,甚至以为自己已经跟她一样是黑帮的一份子了呢。
想到这里,韵真忍不住一阵恼怒。真是不知好歹,临走之前居然还不忘记威胁自己。哼,姑奶奶岂会像你那么下贱,老娘的身上可是洁白无瑕呢。
傍晚时分,浓雾再次充斥着城市的各个角落,原本的就很拥挤的街道简直堵作了一团,广播里不断报告着各条主要道路的交通路况,不时夹杂着交通肇事的信息。
此刻,韵真刚刚从美容院里出来,看着外面堵作一团的车流直发呆,一身精心的打扮以及刚刚收拾好的妆容也显得朦朦胧胧的。
与此同时,祁红走出了政府大楼,钻进了自己的小车里,犹豫着是不是要给女儿打个祝贺的电话。
而在城市的另一头,欧阳龙刚刚和丁朝辉办完交接手续,两个人一起走出了公安局的办公大楼,浓雾中忽然跳出来几个新闻记者,嚷嚷着要两个人接受采访。欧阳龙一听见欧阳市长几个字就觉得异常刺耳,赶紧找个借口溜掉了,只有丁朝辉满脸春风地站在那里接受闪光灯的照射。
在皇城大酒店,刘原的宝马轿车刚刚停在酒店的门口,马上就有两个马仔过来替他打开车门,他今天的饭局邀请的来客都是本市有身份的人,鉴于不久前在鸿福酒店发生的行刺案件的教训,他特意提前赶到酒店亲自检查安保措施,以免发生不测事件。
在这个浓雾弥漫的傍晚,一切都显得忙碌而躁动,而此刻,距离临海市二十来公里的河边几乎看不见人影,大雾弥漫中宁静的有点像童话里的世界。
秦笑愚和刘蔓冬沿着河边的小路慢悠悠似走着,他们的身后是那栋孤零零的建筑,距离他们不远处跟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孩,四周隐隐约约还有几个那嫩的身影,警觉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我一点都不会感到奇怪,我太了解他的性格了,古从林没有杀他是正确的,虽然柳中原是他的人,可他别忘了他还是我养子,就算犯了天大的事情,也轮不到别人动手……
说实话,那个刘韵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件事她自己要承担很大的责任,要不是她引诱中原,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刘蔓冬在得知柳中原绑架了刘韵真之后,评论道。
秦笑愚惊讶地看着刘蔓冬,笑道:“没想到你会这么庇护他,难道你不认为自己培养了一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吗?他当初接近刘韵真的目的你很清楚,怎么说是韵真诱 惑了他呢?”
刘蔓冬白了秦笑愚一眼,不满地说道:“利己主义者?难道你和刘韵真是什么高尚的人……哼,你们两个现在所做的一切,哪一样不是在为了自己打算,你如果这么无私,就应该主动去公安局自首,交出吴世兵,把刘原和王子同送上法庭,怎么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我这里……”
秦笑愚脸一红,有点理屈词穷,嘟囔道:“我是身不由己……但柳中原怎么能跟我比,他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不然也不会加入黑帮了……”
刘蔓冬摆摆手说道:“好了,不说他了,去台湾也好,卢凤仙这个女人可是个传奇人物,待在她的身边也许能学到更多的东西……柳中原就像一根皮条,能伸能缩,只要不超过极限,早晚会反弹,你等着瞧吧……对了,我的那笔钱刘韵真怎么说?”
秦笑愚犹豫了一下说道:“她原则上没有意见,不过,她说需要做点技术上处理,要等到她出任行长之后才能考虑这件事……”
刘蔓冬停下脚步,笑道:“这么说你还不知道刘韵真已经坐上行长的宝座了?”
“什么时候?我昨天还跟她通过电话……”秦笑愚惊讶地说道。
刘蔓冬哼了一声,带着点教训的口吻说道:“如果你想立于不败之地,两眼一抹黑是绝对不行的,情报妒意我们很重要……
我告诉你,从今天起,刘韵真就是银行的一把手了,另外,我还得到一个对你很不利的消息,欧阳龙滚蛋了,表面上给了一个副市长,不过要不了多久,就有人会找他算账,比如死在他手里的城南分局局长卢亚龙,肯定会有人替他翻案,那时候他这个副市长都保不住,关键就看上面的怎么权衡了,最重要的是丁朝辉当上了公安局长,你的苦日子就要来了……”
秦笑愚没想到刘蔓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消息却如此灵通,看来除了屋子周围这些保镖之外,给她通风报信的人大有人在。
“丁朝辉当局长难道对你来说是件好事?”
刘蔓冬笑道:“从本质上来说,不管欧阳龙当局长,还是丁朝辉当局长,对我来说都一样,我不参与政治,就像你说的那样,是个极端自私的利己主义者,不管谁上台,只要他们喜欢钱,就会喜欢我……只是我还是喜欢欧阳龙,丁朝辉这个王八蛋竟然敢派人抓我,这笔账迟早要跟他算……”
“这次公安局的人事大变动,你觉得是不是意味着孙正刚输给了孟桐,很显然,欧阳龙是孙正刚的人,而丁朝辉是孟桐的人……”秦笑愚问道。
刘蔓冬眯着眼睛犹豫了一下说道:“说这话还为时尚早,如果孙正刚败了,欧阳龙就不会当副市长,我宁可认为这只是双方在胶着状态的一种妥协,不过,也许是孟桐取得了局部的胜利,也说定只是一种回光返照……谁知道呢,我都说了,我不参与政治……”
秦笑愚笑道:“可你一直都关注着这座城市的各种动态,说实话,我甚至都搞不清楚你是属于哪个阵营,你究竟是希望孟桐获胜,还是希望看到孙正刚倒台?”
刘蔓冬看看身后的保镖,低声道:“还用得着问吗?看看我现在过得这种日子,你就知道我会有什么答案了……
其实,我巴不得临海市改朝换代呢,那样一来,我说不定还能东山再起呢……不过,我现在希望他们越乱越好,当他们狗咬狗的时候,我才能安静一下,否则,我的处境就和你差不多了……”
“这么说你还是充满了危机感,既然这样,为什么在这里坐以待毙呢?难道就不能做点什么?”秦笑愚试探道。
刘蔓冬意味深长地看了秦笑愚一眼,笑道:“我明白你今天来的目的了,你是不是想拉我下水?”
秦笑愚摇摇头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不过……”
“不过什么?”刘蔓冬打断秦笑愚的话说道:“我不是坐以待毙,而是在等待时机,不过,我可把话跟你说清楚,我不会参与你的任何行动,我可以满足你的所有的好奇心,但是永远不会在法庭上作证……
当然,如果你走投无路了,我倒是愿意为你提供庇护,这还是看在你曾经救过我的份上……另外,我给你出个主意,你不是一直盼着中央纪委的调查组来临海市吗?光等是等不来的,你必须主动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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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秦笑愚见刘蔓冬不上自己套,沮丧地说道:“怎么主动出击?难道我直接给中央纪委打电话邀请他们来?”
刘蔓冬盯着秦笑愚一阵咯咯娇笑,嗔道:“你呀,给我当个保镖倒是合格的人选,个在谋略方面比中原也强不了多少,鬼点子还没有他多呢……难道你不读书看报吗?你好好想想,中央关注什么?”
秦笑愚正竖着耳朵,刘蔓冬像是故意卖关子似地往回走了几步才缓缓说道:“最近网络上经常会报道某些地方发生群体事件,只要发生这种事,起码会去一个副总理,屁股后面肯定会跟着一帮调查组的人……”
“你不会是想让我煽动市民起来造反吧?”秦笑愚没好气地说道。
刘蔓冬摆摆手说道:“你有那个本事吗?我不过是举个例子,难道你就不能举一反三?仔细想想,有什么办法增加临海市的曝光度?引起外界的主意?起码,要吸引北京那些记者的眼球……”
秦笑愚似乎渐渐明白刘蔓冬的意思了,她分明是让自己干几件惊天动地的事情,以便引起北京的注意。总的来说,这些年临海市处于一种政治上的封闭状态,媒体得到严格的控制,外界宣传总是歌功颂德,所以才能腐败猖獗,黑帮横行,成为一个黑暗王国。
“问题是临海市这两年出的大事还少吗?各种大案要案层出不穷,吴世兵的案子还小吗?几乎看不见报道,光是市委书记就换了好几个了,也没见引起中央的注意啊。”
“不错,这需要一个量的积累过程,当干柴积累到一定程度,只要有人放一把火了,火光就能照亮中南海的夜空,就看你愿不愿意做那个放火的人,只是玩不好也会把自己烧死……”刘蔓冬说道。
刘蔓冬见秦笑愚闷着头不说话,又继续说道:“吴世兵虽然在临海市算得上是个人物,可并不是政府机关的人,职位也不够档次,就算报道出来也不会引起多大的注意,况且,就我个人来说,也不希望吴世兵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这件事牵扯的人太多了,谁都不想打开这个潘多拉的盒子,就算中央纪委来人调查这件事,未必能够有什么结果……”
“说了半天,你究竟什么意思?”秦笑愚故意装糊涂道。
刘蔓冬好像已经失去耐心了,伸手在秦笑愚手臂上掐了一把娇嗔道:“你怎么就那么笨呢……要是我的话,就找个机会把丁朝辉做了,然后把他的老底揭出来,欧阳龙虽然不会让你去杀人,不过他肯定愿意帮你做点锦上添花的事情……
然后找到张红兵,逼着她把一切都说出来,把她的遭遇编个故事,找一家外省有影响的媒体刊登出来……堂堂公安局长莫名其妙死亡,省委一把手的老婆死而复活,就这两件事,就足够引起轰动,接下来你就可以躲起来看热闹了,我保证临海市的宾馆里人满为患,全国的记者都会聚集在这里……当然,这只是第一步……”
“那是第二步呢……”秦笑愚惊讶地问道,因为刘蔓冬出的主意跟自己的一下想法不谋而合。
“等你完成了第一步再说……”刘蔓冬神秘地一笑道。
秦笑愚紧走两步,和刘蔓冬并肩而行,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这是让我当你的马前卒,难道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只管每天坐在家里看新闻?”
刘蔓冬轻笑一声道:“我不是已经答应出人了吗?另外,我还将给与你精神支持……”
“什么样精神支持?”秦笑愚心中一动,不知为什么,在朦胧的夜色中,这个半老徐娘显得格外诱 人,想想她一生的风流韵事,忍不住有点心猿意马。
刘蔓冬指着前面一个窈窕的身影低声道:“喜欢吗?她可比刘韵真娇嫩多了……”
秦笑愚一愣,有点不相信地盯着刘蔓冬,上次他来这里的时候见过那个年轻姑娘,长得很美,只是特别冷漠,有点像刚刚认识的吴媛媛,不过,看上去比吴媛媛更精明强干,倒是有点南琴或者邹琳的影子。
“这些小姑娘你是从哪里搜罗来的……”秦笑愚问道。
刘蔓冬嗔道:“怎么?难道你把她当做不三不四的女孩了?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有好多干儿子干女儿,这是我最痛爱的一个,从来没有打算让她……哎,其实,我当初喜欢南琴就是因为她们看上去就像是两姐妹……
她十四岁的时候我就把她送到国外念书了,前一阵才回来,这丫头很固执,非要陪着我这个老太婆,不过,我也对得起她,报纸上经常有一些年轻人继承巨额遗产的报道,哼,有谁知道,我的干女儿二十来岁就是我全部财产的继承人了,如果你愿意娶她的话,你也将成为我的遗产继承人之一……”
秦笑愚笑道:“我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你看上去就跟我的姐姐似的……”
刘蔓冬捶了一下秦笑愚,嗔道:“什么时候变成油嘴滑舌了,这可是中原的拿手好戏……”说着顿了一下,正色道:“笑愚,=把那些不切实际的还想丢掉,什么刘韵真,吴媛媛,他们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和你走的不是一条道,玩玩也就罢了,别太认真,我看你是不是爱上刘韵真了,不然怎么会不顾暴露自己去救她……”
秦笑愚盯着刘蔓冬说道:“我不是也救过你吗?”
刘蔓冬伸手挽着秦笑愚的手臂说道:“听我一句话,你爱的越深越不会有结果,反倒是那些轻佻的爱更持久一些,这可是我几十年来的经验……”
秦笑愚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看迷雾中女孩若隐若现的窈窕身影,忍不住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刘幼龄……”刘蔓冬似笑非笑地盯着秦笑愚说道。
又是姓刘,肯定不是她的真实姓名,而是刘蔓冬替她起的名字,就跟刘幼霜一样,真搞不清她为什么会热衷于收养这些孤儿,肯定不是出于慈悲的心肠,可是,就凭她掌握的财富,什么美色买不来,为什么要耗费心血去培养这些俊男靓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