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君雅男子装扮,身材又高,加上天黑灯光有限,中间又隔了几十米的路,他把她误认成男人也不奇怪,便道:“不是男人。今晚来的嘉宾全是女士。那位是上海的金君雅女士。法租界的名律师。”
顾长钧拖长声调哦了一声:“原来是她!我听说过的。”
“你也知道她?”萧梦鸿有些惊喜,随即笑道,“我和金女士今晚虽然第一次碰面,但颇谈得来,她身上具备了一种极是难得的英侠之气。”
“她么,谁不知道?专借名人离婚案为自己博取声名而已。我见你与她仿佛说了不少的话?叫我说,往后你与她还是少往来为妙。”他淡淡地道。
他的轻慢语气令萧梦鸿立刻生出了不快。脸上刚才带着的笑容就消失了,盯着他后脑勺道:“她是婚姻律师,代理名人离婚怎么就成了博取声名?叫我说,能博取的到,那也是她的真本事。还有,她并不仅仅只为名人代理离婚,也义务帮助过不少普通的妇女。此外,她是我的朋友了。你个人对她有看法是你的事,我不干涉,但我不希望听到你在我面前用这样的语气说她。”
顾长钧回头看了她一眼,忙道:“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在说道你的朋友或者干涉你交友。只是这位金女士据说在上海手眼通天,抽烟、赌博,日常行为举止简直和男人无二,借了拿的外国执照又到处煽动妇女脱离家庭和丈夫离婚,风评并不好。我只是怕你……”
他停了下来。
萧梦鸿淡淡道:“多谢你的关心。”
顾长钧再次瞥她一眼,一笑,道:“我知道你不爱听。那我就不说了,省得越说,越得罪了你。”
……
第二天一大早,萧梦鸿照了原定计划和助手林良宁去了燕郊工厂。那里工地已经开工了。薛梓安也在。傍晚要离开工地时,出了点小小的意外,萧梦鸿的脚底不小心被一根倒扎在废弃木板上的大铁钉给扎了一下,铁钉头刺穿鞋底,深入脚底肌层大约有半公分深,当场流了血,痛得无法行走。薛梓安十分担心,立刻开车送萧梦鸿赶了回来送进医院处置。医生给萧梦鸿打了西洋进口的破伤风针,正在处理伤口,顾长钧闻讯赶来了医院。
薛梓安本就对萧梦鸿的受伤感到歉疚万分,见顾长钧也来了,向他再三道歉。顾长钧问了情况,得知无大碍,微笑道:“我太太经常出入工地,难免会遇到类似这样的伤害。薛先生不必愧疚,更无须道歉。须得我向你道谢才对。感谢你及时送我太太就医。这里余下事交我便可。薛先生若有事,请尽管自便。”
……
薛梓安从去年第一次在北平郊外的荒园里偶遇萧梦鸿开始,就对她怀了很大的好感。
倘若说,一开始,他对萧梦鸿的倾慕还仅仅只是出于惊艳她的外表和才华的话,到了现在,两人多次接触渐渐熟悉起来,萧梦鸿的随和性格和做事的专注认真,更是令他印象深刻,对她的倾慕之情也是与日俱增。只是对方是有夫之妇,此前虽然也听说过顾氏夫妇不和甚至闹出过离婚分居的传闻,但无论如何,萧梦鸿现在依旧是顾长钧的妻子,他心里清楚这一点,所以丝毫不敢有半分表露。此刻见顾长钧赶到了,自己自然不方便再多留,见顾长钧的话说的很是体谅,压下心里的内疚和一丝隐隐的憾意,面带微笑地和两人告辞,先行离开了医院。
☆、第55章
萧梦鸿处理完脚底伤口回到顾家时,已是晚上□□点钟,顾家人都回了。饭后无事,顾簪缨和顾诗华就在楼下客厅陪在顾太太的左右,看她编织新学会的绒线花样。顾太太说天气转冷,要给顾诗华织一双绒线手套。顾诗华很是高兴,哗啦哗啦地翻着最新妇女杂志刊登的绒线编织花样,挑自己心仪的图案。顾太太看了眼坐在另旁始终一语不发,看着似出起了神的二女儿,问道:“簪缨,要不要我也给你织一双?反正我无事,最近也懒得出去应酬,来来去去就这么回事,还累的慌。学会了这编织法,倒容易打发起时间了。”
顾簪缨回过神来,笑道:“妈你给五妹织就好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顾太太点头道:“也好。先拿诗华练练手。等我上手了,我再给你们每人织。对了簪缨,”顾太太仿佛想了起来,“最近见你时常一人出去啊,也不要司机接送,你都去了哪里?”
顾簪缨露出些微不自在的表情,应道:“也没去哪里。我之前不是自己无事写了些集注吗?最近有家出版社觉得还行,联系我商谈一些进行出版的事务,所以外出频繁了些。”
“妈,我们家除了有女建筑师,还要出女历史学家了!”顾诗华插道。
顾太太惊喜地道:“是吗?这太好了!怎么之前都没听你们提及半句?”
“二姐不让我说的!”
“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顾簪缨有些赧然,“我怕万一不成,早早地告诉了你们,岂不是叫你们失望了?所以想着等定了再说。且实话说,这也不是什么值得提的事。”
顾太太表示不赞同:“怎么不值得提!这是大好事呀!等我告诉你父亲去,他一定也很高兴。”
顾簪缨见顾太太放下手里的编织活,仿佛现在就要找父亲,急忙拉住她阻止。顾太太也重新坐了回来,笑道:“好吧,看我这急性子。恨不得立刻叫你父亲知道才好。就听你的,迟些说也无妨。”
顾太太因关心,又问顾簪缨怎么会和版社联系上的:“我见你之前一直极少出去,心里正愁呢,没想到你不声不响就要出书了!”
顾簪缨迟疑了下,还没开口,一旁顾诗华抢着道:“我知道,二姐和京华大学的彭教授很谈得来……”
顾簪缨急忙拽住她,使眼色予以阻止。
“什么彭教授?”顾太太不解地看向顾簪缨。
顾簪缨忙解释道:“是之前偶然认识的一位京华大学教授。我收藏的甲骨送他研究了。他为了感谢,就帮我看了下我写的东西,看完说还可以,问我是否考虑集结出版,说他认识一些出版人,可以代我推荐,我心想机会难得,就答应了。”
顾太太哦了一声:“是吗?要真的出版了,请这位教授到家里吃顿便饭也是应该。”
顾簪缨见顾诗华一副急着想说话又生生憋住的样子,忙点头答应了下来,顺便转了话题道:“妈,你要真的闲着无事,倒可以多编织一些婴儿穿戴的物品备着。我看良友公司新出了些很柔软的高级绒线,拿来编织冬帽袜子很是不错。我过两天去给你买些过来放着。”
顾诗华奇怪地道:“二姐,我们家哪里来的婴儿?织好了给谁穿?”
顾簪缨抿嘴一笑:“你四哥和四嫂将来的孩子啊!你没见他们现在好的很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