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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呢!

    十岁那年发生了很多事,最让琳琅刻骨铭心的是母亲的离世,她由是对父亲心生怨恨,执意搬到了江南外祖家。而后一切都发生了偏差,终至无可挽回。

    琳琅忽然站起身,也不管头发还没梳好,抬起脚蹬蹬蹬就往屋外跑。锦屏拿着精致的发钗连忙追上去,口里喊道:“姑娘你等等呀,很快就好啦。”

    这是贺府内的一处小院落,唤作兰陵院,一道矮墙垂花门隔出的内院里住着琳琅,外面的大屋里住着的则是她的双亲——贺文湛和秦氏。

    外面晨光初上,屋檐前的垂丝海棠繁花谢去,冒出幼嫩的果子,垂花门边蔓延的爬山虎浓绿茂盛,顶上的一架紫藤已然盛开。琳琅踩着台阶踮起脚尖抚摸那一串串紫色的花铃,随手掐下来初绽的花串捧在手里,笑嘻嘻的往前跑。

    这是个平常的清晨,却发生了一件不平常的事!

    琳琅跑到正屋,丫鬟正端了洗脸的残水往南墙边的小水沟里泼,秦氏身边的魏妈妈见了她,连忙赶过来:“哎哟哟,姑娘小心些,老爷还没起呢。”

    琳琅可顾不得那么多,跑进去往左一拐,就见母亲秦氏正在镜台前梳妆。如瀑的青丝在丫鬟手里挽着,秦氏一袭高腰长裙,外面批了一件白色透薄的纱衣,隐约可以看到内里的红色上衣,平添妩媚风情。

    “娘!”琳琅心中激动,扑到秦氏怀里,端详她的容貌,微丰的脸庞如画的眉眼,和前世的记忆一模一样。思念了十多年的人近在眼前,琳琅鼻子一酸,泪珠滚落。

    秦氏把琳琅搂在怀里,帮她整理着碎发,温声道:“是谁惹我们小铃铛了?大清早的就来哭鼻子。”铃铛是琳琅的小名,抓周时她一直抓着铃铛紧紧不放,那会儿她也爱笑,没事就拨弄帐下的银铃格格发笑,秦氏瞧着可爱,便起了这么个乳名。

    正在床边穿鞋的贺文湛也笑道:“哟,小铃铛哭鼻子了?让我看看。”他趿着鞋走过来,躬身在琳琅脸上捏了捏,又随手拿起妆台上的胭脂向秦氏道:“颜色不错。”垂眸,夫妇俩相视而笑。

    琳琅在旁看着这不经意的温馨,不由破涕为笑,生出一种破碎后重得圆满的幸福。

    这会儿父母亲刚刚重修旧好,那个女人还没来,一切都还来得及……她抬头,面前的男子清朗文雅,气质如玉,真没法想象他在牢狱中煎熬自尽是怎样的境况。琳琅想着前世的支离破碎,鼻子酸涩心里难受,不由抱紧了秦氏。

    “这孩子是怎么了?”秦氏察觉她的异常,想捧起她的脸蛋儿来看看。

    琳琅埋首在她怀里,毫不客气的将眼泪蹭在她的新衣,过了会儿闷声道:“我做噩梦了。”

    2. 偏心眼儿

    贺家是书香世家,从来以读书科举谋仕途,门里出过不少清贵高官。琳琅的祖父是恩科状元出身,在宦海沉浮多年,辞官前任着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是当时朝中权势盛隆的右相。而今他位列三公,享太师尊位,在朝中门生不少。她的大伯父亦走科举之路,如今四十五岁的年纪,任尚书令兼太子太傅,正得圣心。

    琳琅的父亲贺文湛也是如此,小小年纪就过了乡试,而后被录入国子监中读书,二十岁那年春闱高中,因生得丰神俊朗,被皇帝钦点为探花。贺文湛早年在翰林院熬了几年资历,如今是昭文馆学士,掌图籍修写校雠之事,前途光明。

    琳琅嘴里咬着个蛋卷儿,一双小腿藏在桌下荡呀荡,含糊问道:“爹爹今天不用去衙署么?”

    “今儿是旬休,爹不出门。”

    “那爹爹带我们去曲江边游玩好不好?”琳琅瞬时喜笑颜开。她是真的高兴,在最绝望悔恨的时候,上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那些悲剧还没酿成,那些扭转命运的人还没出现,她还有转寰的余地来寻个小小的圆满。

    旁边秦氏瞧着她陡然变化的做派,板起脸来训她,“乖乖吃饭,你爹就是不去衙署也有事要忙,别胡闹。”

    贺文湛却是极疼爱女儿的,伸手帮她擦掉粘在唇边的蛋卷碎末,顺手捏捏她的小鼻子,“既然铃铛儿想去,咱们就去。待会你到老夫人那里说一声就是,我叫人准备车马。”说着看向秦氏,“正好让你散散心,免得成天在家闷坏了。”

    秦氏笑着嗔他太惯着孩子,手掌却不自觉的抚上小腹。

    琳琅恍然忆起这会儿秦氏刚刚有身孕,不由微笑。散散心也好,开阔风景能让人心绪阔朗,想事情都能更通透,不必钻牛角尖。

    上一世秦氏早逝,多少是因孕中情绪波动所致,这还得从她跟贺文湛成婚时说起。

    在秦氏嫁入贺家之前,贺文湛曾与他的姨表妹白婉儿有过婚约,算是两小无猜,后来白家坏了事举家流放,贺老太爷便做主将秦氏娶给了贺文湛。

    那时贺家上下瞒得好,秦氏对此并不知情,婚后瞧着贺文湛对她疏淡冷落,只当他是专心仕途刻苦钻研。直到她怀了琳琅六个月才知道这段旧事,这才明白贺文湛态度的起因。

    秦氏心高气傲之人,哪里受得了丈夫心里装着别人?两人吵了一顿,那时贺文湛对秦氏也无太多情意,夫妻俩由此生出隔阂,相敬如冰。尚在娘胎中的琳琅由此受了影响,打胎里带出了体寒畏冷的毛病,贺文湛大抵心怀愧疚,即便和秦氏感情疏淡,对琳琅却是极为宠爱。

    夫妻俩别扭了几年,直到琳琅长到六七岁,在女儿的牵引下夫妻俩接触渐多,秦氏的书香气质和才华容貌也着实吸引贺文湛,他开始学会哄秦氏高兴,夫妻俩这才慢慢的冰释前嫌,有了腹中的第二个孩子。

    孕中的人脾气多变,也爱多思多想。秦氏原本安静养着胎,谁知二房的人外出一圈竟然把贺文湛那位表妹给带了回来,老夫人当即做主要把她给贺文湛做妾,贺文湛读书之人少决断,瞧着表妹实在可怜,就有些犹豫。

    这一犹豫就惹恼了秦氏,她夫妻二人本就因这个表妹而冷落了多年,如今贺文湛竟然还念着旧情?负气之下,秦氏不顾众人劝阻,当即收了行囊要往江南的娘家去养胎,谁知半路遇到暴雨,丧生在崩落的山石泥流之中。

    幼年失慈的琳琅由此怨上了贺文湛,在秦家老夫人的一封书信下搬去了外祖秦家,那一切阴差阳错也由此开始。

    琳琅将最后一点蛋卷送入口中,暗暗叹了口气。多活了十多年,当年没看清的事也渐渐想明白了,那分明是二房摸清了秦氏的脾气故意为之,这一世可决不能叫她们得逞!

    一家三口用过早饭,琳琅便跟着秦氏往老夫人居住的庆远堂而去。

    正房里坐了一屋子的人,正热热闹闹的说话。秦氏携着琳琅的手问过安,便在二夫人下首的椅上坐了,琳琅走到大姐姐贺璇玑身边坐下,姐妹俩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