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宁哼了一声,表情很不屑。
吴忧又道:“况且,我也不是撂挑子走人,学成后,我还会回来的。”
苏景宁挑眉:“当真?”
吴忧真诚点头,她可是占着股份的,怎么可能撒手不管。
她这阵子仔细想了想,出去几年,提升一下也是有好处的,毕竟现在所学有限,总会遇到技术瓶颈,公司的发展总有一天会因为碰到知识上限的天顶而止步不前。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苏景宁,也大致说了一下公司三到五年的研发放向和规划。
吴忧讲得很系统也很专业,但苏景宁自始至终懒懒地听,他是商人,投资讲求的回报,对于年轻团队的抱负理想毫无兴趣。
他不确定她口中“无人驾驶是汽车行业革新的大势所趋”是否可信,毕竟这项技术目前尚处于画饼阶段。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次投资的回报周期,无疑会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长。
且行且看看吧。
苏景宁没再说什么,两人安静吃饭。
吃到一半,苏景宁想到什么,抬头盯着吴忧看了一会儿,正色道:“吴忧,今儿个你跟小爷说句实在的,你是不是打心眼儿里瞧不上我? ”
吴忧:“……”
唷,这都被你发现了。
她无辜道:“苏总何出此言?”
“你少来。”苏景宁凉笑:“第一次开会就阴阳怪气儿地呛我,你当我傻?你们搞技术的都是些自命清高的家伙,脑回路没一个正常的。”
吴忧一怔,淡淡道:“这话我不反驳,我还真就是个疯子。”
苏景宁眉毛一楞:“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吴忧笑笑,没说话,自顾自盛了一碗汤来喝。
刚一踏进这家餐厅她就预感,这儿的菜必定死贵死贵的,一看菜单,果然,一道清炒菜心的价格都上了三位数。
不过贵也有贵的道理,除了环境清雅,私密性佳,服务周全外,厨师的手艺也是顶级的。尤其这道菌菇白玉汤,鲜香浓郁,入口爽滑,她一口气喝完,忍不住又盛了一碗。
她一边喝一边回忆价格,想着自己写半个月代码,才抵得上这一碗汤,不禁感慨,资本家的生活真他妈奢靡。
苏景宁耐着性子看她喝完第三碗汤,终于忍不了——
“吴忧你怎么回事!菜没吃两口,米饭也给我剩了大半碗,光紧着汤喝干什么!”
吴忧差点没呛着,脾气一上来,脱口就怼:“老子喝个汤也碍你事儿了!”
苏景宁张了张嘴,愣住半天,最后居然笑了。
吴忧浅白一眼,暗道了句神经病,继续喝汤。
苏景宁笑完,往前凑了凑,下巴一抬,问:“诶你说,咱俩算得上是朋友吗?”
吴忧抬眸,淡道:“不敢高攀。”
“装!”苏景宁轻嗤,往椅背上一靠,大度道:“算了,小爷气量大,不跟尔等计较。等得空了,小爷去美国看你。”
吴忧顿了一下,缓缓放下碗,她盯着苏景宁看了许久,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
“苏景宁,我没开玩笑。”她表情严肃,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正色道:“我这儿有病,真的,你别不信。”
苏景宁又是一愣,默了半晌,哂笑:“我信啊,不都说mit出来的,不是天才就是疯子吗。”他说完,哼笑一声,撇开眼望向窗外。
吴忧抿了抿唇,面色凝郁,却也不再说话了。
一顿饭吃完,服务员拿着账单过来,吴忧忍痛摸钱包,准备跟苏景宁aa,却见他在账单上随意划了两笔,服务员恭敬颔首,然后便离开了。
“走吧。”
苏景宁起身,手插兜往外走。吴忧默默地将钱包揣了回去。
行至庭院,苏景宁突然停了下来,脚下趔趄两步,一屁股坐到旁边的石凳上。
吴忧微讶,上前一看,狠狠吃了一惊。
男人捂在胸口,脸色煞白,嘴唇青紫,额头布满冷汗,眉心极痛苦地拧在一起,呼吸声沉重而急促。
“苏总,你怎么了?”
吴忧搭上他的肩,发现他的身体也在发抖,她二话不说,掏出手机准备叫救护车。
手腕忽然被攥住,力道很大,痛得她惊呼一声。
“别打120。”苏景宁紧咬牙关,一字一顿地说:“给冯煜打电话,让他去医院等。”
吴忧迅速打给冯煜,对方很冷静,只说了句“苏先生就先麻烦你了”,便挂了电话。
有个服务员经过,投过来探究的目光,苏景宁把头埋得更深了。
“会开车吗?”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吴忧点头:“会。”
苏景宁颤抖着把车钥匙递给她,简单一个动作,像是耗尽全身力气,他的额头青筋暴涨,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吴忧一秒也不敢耽搁,使了吃奶的力气架起苏景宁走出四合院。
上车后,苏景宁颤巍巍地拉开储物箱,找出一个小药瓶,他的手抖得太厉害,半天没能拧开。
吴忧一把夺过来,迅速一扫——硝酸甘油,她倒了一片塞进他嘴里,又找了瓶矿泉水拧开,递到他嘴边。
苏景宁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小口,艰难地吞下药片,然后闭上眼睛瘫在座椅上。
他的右手仍摁在胸口,指关节泛出青白。
南长街到六院几公里路程,虽不是高峰期,帝城的交通仍不敢恭维,一路缓堵前行,吴忧既焦灼又烦躁,忍不住骂娘。
她扭头看了苏景宁一眼,他闭着眼睛,眉心紧锁,脸色仍是苍白,额前几缕碎发被冷汗浸湿,贴在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