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人少,过了十二点几乎没什么人了,吴忧夜班就是守着这一屋子琳琅满目的零食饮料,从晚上十点坐到第二天早上七点。
这一整夜的时间,吴忧通常都用来看书,她学的专业是智能科学,课外的参考书和文献比课本更有用。
看了十来分钟书,手机响了,吴忧拿起来一看,是霍亦辰,想都没想,直接摁了。
没一会儿,对方又打来了。
依旧摁掉。
再打,再摁掉。
……
霍亦辰像是跟她较上劲似的,没完没了地打过来。
“有病。”
她索性将手机开静音,扔进了抽屉。
放空大脑,视线失焦,吴忧回想起霍一辰,内心很平静。曾经爱得要死要活,如今早已翻不起什么水花了。
那时候的自己,是真喜欢霍亦辰。
大自己两届的学长,温润如玉,清隽卓尔。
两人一见钟情,很快在一起,很快同居,快得理所当然。
感情最好的那几个月,他们整天窝在那间三十几平米的小单间里,一起吃饭、看电视、看书、玩游戏,享受着彼此的爱和身体,倾己所有,至死方休。
吴忧觉得,那短短数月,透支掉了自己所有的感情,如今这副躯壳,空空如也。
她相信霍亦辰是爱她的,但那又如何,他更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他在自己的神坛上享受着仰望和憧憬。
他对她的爱,尚不足以让他抛下一切。
撞见霍亦辰劈腿,是在一次夜班中途,她鬼差神使地回家,发现两具纠缠的躯体。
吴忧那时就在想,天蝎座的女人是真可怕,第六感像是神赐的天赋一般,准得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后来的剧情,就有些狗血了。
她拿刀追了那个女人一整条街,逼着霍亦辰给自己跪下认错。现在想来,曾经那么高高在上的霍亦辰,居然真的能忍下这口气,当街下跪求她原谅,她现在都觉得匪夷所思。
在那之后,无论霍亦辰再怎么小心翼翼地对她,她始终不再信任,无论他是何种语气和眼神,她总感觉他在撒谎。翻手机,查qq,每天无数次电话查岗,信息晚回一分钟,她都会借题发挥大吵一架。
终于有一天,她意识到,两人的感情到头了,最后那段日子,不过是心有不甘、彼此折磨罢了。
感情有时候就是这样,经年累月的痛苦纠葛,谁都找不到方向,一回头,出口就在身后。
分手后的第二周,吴忧检查出怀孕,她只迟疑了十秒钟,果断联系医院做了人流。
她没有告诉霍亦辰,单方面断了彼此最后的联系。
一年多了,也不知道霍亦辰哪根筋搭错了,又来找她和好。
想到那天在梧桐树下,霍亦辰信誓旦旦地说,他不信她这辈子还能爱上其他男人。
那口气,活像她吴忧这辈子就只能有他一个男人似的,有病呢不是?
现在这世道,谁还离不了谁啊。
吴忧收回视线,将书翻到了下一页。
*
严信摊坐在书桌旁,手里攥着禁烟社的册子,眼睛却盯着窗外发呆,册子最后有社长副社长的联系方式,吴忧的名字下面,那一串十一位数的号码,他看一遍就记住了。
此刻脑子里,十一个阿拉伯数字像小蜜蜂一样飞来飞去,每次打散再组合,出来的都是吴忧的手机号。
严信觉得自己快魔怔了。
张齐洗了澡出来,看到严信神游太虚的模样,笑了。
“小信信,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子让人联想到什么吗?”
“什么啊?”严信闷闷地应。
“《少年维特的烦恼》。”张齐嘿嘿笑了两声:“你现在手里要有把枪,我怀疑你下一秒就会朝自己脑门上开。”文科出生的就是不一样,调侃人用的都是世界名著。
严信气若游丝地瞥张齐一眼:“有那么夸张吗……”
“我觉得有。”
周子安也从游戏里分出神来献爱心:“怎么,我家小信信为情所困了?谁啊?你们社长?来来来,说说看,哥哥们帮你分析分析。”
严信蹭一下站起来:“去死!”
出了阳台,将周子安和张齐八卦的笑声关在了门内,严信抬头看到夜空中圆得不真实的月亮,月光像探照灯一样,将整座南园照得一片莹白。
他拿起手机,一口气按下那十一个数字,然后深呼吸一下,拨了出去。
一阵长久持续的嘟声后——“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the bsp;you dailed is not……”
那被月光赐予的勇气,顷刻间烟消云散,严信往墙壁上一靠,挫败地垂下头。
“歌德能懂我的烦恼么……”
少年柔弱的叹息,在月光下寂静地徘徊着,风一吹,就散了。
……
凌晨一点,吴忧阖上书,拿起盘点本开始盘货。
便利店小,仓库就几箱存货,加上外面摆放的,她一小时不到就盘完了,记录对账签字,完了之后,打开抽屉把本子放了进去。
她的手机,安静地躺在抽屉一角,享受着被遗忘的孤单。
吴忧拿起来看,十几个霍亦辰的未接来电,还有一个陌生的号码,安静而突兀地跟在后面。
吴忧盯着看了一会儿,回拨了过去。
提示音响了三声,到第四声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唔?”
吴忧挑了挑眉,这一声“唔”,软绵绵的,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