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 紧张得砰砰跳。
她这边还在发愁, 在紧张到时候怎么说,安排着计划,那边谢瑾抬手贴了一下那海棠花印,眼前一阵熟悉的眩晕,再睁眼, 她已经回到了浸入式影像中——皎月姬的记忆之一。
前面很长一段零零碎碎都是她和苏姒的日常,没有什么新鲜,两个女人打打闹闹,海棠花飞落,苏姒还开玩笑一般地把着皎月姬的手教她跳舞,皎月姬不懂得反抗,面对拉近的距离只有脸红的份儿。
她老把视线往苏姒身上飘,苏姒若有所觉看过来的时候,就赶紧把视线转开,很害羞似的。
苏姒当然不是无知无觉,有一次就捻着她的下巴,把人脸固定住了,笑笑问:“看我做什么?”
皎月姬脸涨得通红,想看,又不敢看,视线左右飘忽,半晌呐呐说:“……你好看。”
苏姒乐不可支,笑:“我知道。”她本来就美艳动人,一笑,更是让人移不开视线,皎月姬站在原地呆呆看她,愣住了。
“说你呢,看着这么高,这么凶,怎么在我这里这么呆。”
这话不假。皎月姬在没有苏姒的情景下,一般是没有什么表情的。她五官本来就有异族的深邃凌厉,一冷下去,冰雪美人一样,只是被苏姒逗得总冒傻气。
谢瑾看这些齁甜的日常看得昏昏欲睡,想,我烧着游戏时长的钱是来看她们谈恋爱的?有没有快进啊?强烈建议游戏开发商设置一个跳过功能。
她脑里满天乱飞弹幕,吐槽归吐槽,骂归骂,还是老老实实地继续看。《玄机》就是这样气人,虽然有那么多气人的点,在里头过得跟现实生活似的跌宕起伏,但还是玩得放不下手。
真实也有其美感。
在她失去最后一点耐心睡着之前,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信封轮廓——一封信。
那封信像苏姒看见它的时候一样,高高挂在海棠枝上招摇,满院都是妖族,当然没有别人看见。
皎月姬是这里唯一的非妖族人。
她早上起来看见那封信在枝头摇摇晃晃,走到院子里,苏姒已经在煮早上的茶,慢悠悠将梅花上的雪水扫下来,见皎月姬出来,抬眸一笑,顺手折了一朵梅花别在皎月姬耳边,满意地点点头:“我就说这花和你很像。”
五瓣白腊梅傲骨铮铮,别在皎月姬冰雕雪琢的脸颊旁,的确相映。
皎月姬没功夫研究称不称的问题,目光在那突兀出现的信上又一打转,等了又等也没见苏姒有要去拿的意思,添水的婢子也像没看见,终于忍不住提问了:
“你没看见吗……?”
这回轮到苏姒愣住了:“什么?”
皎月姬看见苏姒的茶案明明摆正在那封信的枝头对角,一眼就能看见异样,可是苏姒好像闻所未闻。
皎月姬已经意识到了这事的不寻常。她的本能一向很准,她是生命树污染后的遗孤,天生灵智不高,是只遵循本能行事的兽,也只依靠本能存活多年。
心头萦绕着隐隐约约的疑惑,她本能地将到嘴边的“那封信”咽了下去,没有继续问。等到苏姒回房取茶匙,四下里没人,她左右看了看,才踮起脚把信摘了下来。
信的内容不长,没有落款,镜头在那封信停留的时间足够阅读,谢瑾借皎月姬的视角读了一遍,越读,眉心皱得就越厉害。
苏姒陈述身份的时候,自己编造了一个被妖族害得家破人亡、被捋进大漠的故事,将自己和妖族的联系摘得很开,村庄名字也对得上,也的确遭了妖族劫掠过。
然后恰好,那天劫道杀人越货的马匪中,那个团伙的老大也有妖族血统。
就是这两个妖族人给有心之人钻出了可趁之机。
写这封信的人言词恳切,把她这两段经历写得比苏姒自己知道的还详细,洋洋洒洒,先表达了对苏姒凄惨遭遇的同情,又写了一段现在南妖王江定波掀起东部战火,是如何如何生灵涂炭,最后大义凛然地收尾:为了遭遇不幸的人更少,我们这些曾经的被害应该做些什么。夫人自小父母族亲为妖所屠,理应心有仇深,不料夫人又因容色殊绝,为妖族强掳囚于府中,伺候于仇雠前后,纵有海棠林繁多,屈辱仇子身下也郁郁依旧。夫人女流弱势,平生却遭三次妖族毒手,委实不幸,日夜思之怜之伤之,愿为夫人效犬马之劳。
夫人若有心,不才今夜会见。若夫人不便,王府森严,也可将信纸焚烧,青烟传讯。
多有得罪,万望见谅。
要是真的未出茅庐、不谙世事,因为童年经历对妖族有血海仇深的恨的凡人姑娘,说不定还真的被忽悠住去会见了。苏姒要是能亲眼见到这封信,也是会去的,就算这封信它来路不明,只要有一点点除掉江定波的机会,她也愿只身赴险。
可惜……
送信人想得面面俱到,唯一算漏了一点:苏姒是妖。
当年苏姒是被母亲以秘术直接以妖胎形式传送出体外,托生于凡人躯体诞下,这是再怎么查也查不到的。
送信人只知道苏姒明面上的身份:一个凡人舞姬,过得很不幸。为了在戒备森严、水泼不进的秦王府里传信,用了妖族不可见的传讯术法:同心。
但苏姒是纯妖之体,父上为花妖、母上为狐王,本身妖系血统纯正,是无论如何也看不见这信的。
反而是被皎月姬看到了。
从谢瑾的视角,看见皎月姬看完了信,眼神有一瞬间的迷惘,随后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她把信折了几折,在苏姒回来之前,藏进了袖口护腕里。
苏姒端着杯盏过来了。她一向喜欢自己端自己的杯子,怪癖很多,伺候的婢女也都习惯了。她笑吟吟推开门,皎月姬迎上去,神色如常,在接下来的交谈里,只字未提那封信的存在。
当晚,苏姒在庭院里设了香案,银盆里净了手,一身浅粉的衫,那粉色染得太淡,月色一照,全成了白。
她把脸面也净了,一窝发丝松松用一根金簪挽上,翘着小指捻香,细细三柱插进小鼎三足香炉陈灰里,三缕烟从红的香头燃上,渐渐混成一股。
苏姒后退半步,跪了下来。
皎月姬倚在门边看。她不知道这种仪式有什么用,也不知道苏姒在干嘛,只知道,苏姒的一举一动,都是很美的,她不想错过。
苏姒将眼睫一阖,手在胸前合掌,低首拜下去,下颌抵着指尖。其时有风过庭院,扬起纷纷的落花,轻云盖了满月。美人跪在庭院当中,案上三柱香,袍袖鼓动鬓发散乱,眉目安静入画,如乘奔御风,羽化仙去。
闭月羞花,当年那一眼就误了。
皎月姬就这么看着,靠在门框边,手足僵硬了也不敢动一下,生怕惊扰到什么。良久良久,苏姒起身拢了袍袖,淡淡嘱咐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