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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放下便欲上前制止,忽听一支长箭破空而来,冲那黑影当胸飞去。这一箭来势汹汹,传志不及细思抬手便抓,却终究慢了一步,那人已颓然摔倒在地。

    眨眼间,周遭聚起七八人马,各持火把,将三人围了起来。

    借着火光,传志才瞧清楚,地上躺倒那人确是郑清欢。他右胸中箭,满头汗水淋漓,身体正不住抽搐。另一人正是清宁,扑身跪倒在他身侧,两手死死按着他伤处,手指已被血水浸红。她一侧手臂被常不逊伤到,衣袖业已染透。传志忙上前查探郑清欢伤势,本想说话,却给他眸中怨恨逼得噤了声,又偷偷抬眼,见清宁满眼含泪,咬唇不语,瞧也不瞧他,更是半个字也不敢说。

    常不逊已收刀入鞘,仰头望着屋顶笑道:“老吴,这可是郑家的公子哥。”

    吴应简立在檐上,冷声答:“主人有令,私闯者,杀。”

    常不逊叹息一声:“小传志,你可瞧见了,人可不是小生——”

    “叫筝儿来!快!”在此地遇到两兄妹已是意料之外,又见二人受伤心中有愧,传志此时方想起身边有个了不得的大夫,忙对周围众人喊道,“筝儿一定能救他!”

    周围几人面面相觑,又一齐看向吴应简。

    传志咬牙,也顾不得大病初愈身体虚弱,起身便走,却想起他并不知秦筝住在何处,只得收回步子,转对常不逊道:“你方才还说我们是朋友,快让他们把筝儿叫来……快些……他两个不是旁人,伤不得的!”

    常不逊抱起手微微一笑:“这都是老吴的人,小生支不动的。”

    传志气急,低头再看清欢已面无血色,目光涣散,再支撑不得,心中怨愤难当,将竹杖攥得死紧,暗想:最快的办法、最快的办法,若是阿笙,若是阿笙……是了!他抬眼瞪向吴应简,急道:“王公子一路将郑夫人好生照料,是想拿她威胁郑掌门?要是清欢死在这里,郑掌门怎肯罢休,定要坏了你主人的事。”

    吴应简冷笑,还未开口,又听一人道:“方小少爷说的是,快去把秦姑娘带来。”

    循声看去,来人却是孙先生。他话音一落,便有几人领命而去。传志松一口气,跪在郑清欢身侧,急道:“你再忍忍,大夫这便来了,且再忍忍。”郑清欢嘴唇翕动,可声音微弱,传志听不清楚,一时手足无措,垂目望着他。

    “你先退开。”孙伯良俯身,将一块方帕用力压在清欢伤处,又递给清宁一块,“姑娘不必担心,先将自己的伤料理干净吧。”

    清宁眉眼低垂,并不理他。传志软声劝道:“郑姑娘,筝儿定能治好你哥哥的,你把胳膊扎好,要是失血太多也病了怎么办?我、我、你们……一时也说不清楚,救人要紧,好不好?”

    清宁抿起嘴,这才看他一眼,接过帕子。传志放下心来,看她一只手臂动作不便,又上前帮她包扎。清宁挣扎两下,由他去了。

    正在此时,秦筝匆匆赶来,一看地上那人伤势,便恼道:“真当本姑娘是你们不要钱的大夫了?哪有这般支使人的!”她嘴上厉害,手上功夫却毫不迟疑,拔出匕首将长箭齐头削断,又把刀刃在火把上略微一烤,在伤处比划一二,□□下寸许,用力一挑,一枚三棱箭簇便剜了出来。与此同时,另一手已拿过棉纱摁住了伤口。

    常不逊一舔嘴唇,笑道:“瞧不出,小丫头利落得很。”

    “瞧不出的还多着呢!”秦筝撕开清欢衣裳,手下飞快给他包扎,面不改色,“哼,前些天还嫌我医术不好。以后你们的人再有伤,找自己的大夫救去。”

    常不逊嘿嘿一笑,瞥一眼孙伯良:“丫头,伤的是这位,恐怕你不仅得治,还得管着换药照料。孙先生,您说可是?”

    孙伯良拱手:“有劳姑娘。”

    秦筝面色铁青,想也不想便要骂人,却给传志在肩上一按,看他微微摇头,这才冷哼一声,不再开口。

    清欢暂且止了血,孙伯良安排四人住下。秦筝要时刻留意清欢伤势,清宁又不肯离开哥哥半步,帮着端水送药,传志满肚子话说不出口,不敢离开,也在房中守着,一间小小卧房挤了四人,一时竟有些热闹。忙到夜深,清欢体温稍降,昏沉沉睡去,三人才得空休息。秦筝偎着床柱坐在清欢枕边,打了个哈欠:“伤口不是很深,不妨事的。”

    清宁端过茶水给她,轻声道:“谢谢姑娘救命之恩,你快些歇息吧,我来守着就好。”

    秦筝撇撇嘴,瞧她一眼,又看传志,见他垂着脑袋分明不敢看人家,便不接她茶碗,冷哼道:“谁晓得后半夜怎样?你又不是大夫,万一瞧不出他危险,让人眼睁睁死在眼皮底下,我不就白治了?让人家听到了,还以为姑娘医术不好,砸了招牌,你赔得起?”

    清宁也不反驳,将茶水放好略一躬身:“那便有劳姑娘了。”说罢在桌边端正坐下,颔首不语。她背着身,传志才敢抬眼看过去,犹豫再三开口道:“你不要担心,筝儿是很好的大夫,你哥哥不会有事的。”

    见他对这少女小心翼翼关怀备至,秦筝呸的一声抢道:“不害臊。”

    传志哪知道她的心思,以目示意她莫再说了,接着对清宁道:“你们怎会到这里来?我……咱们分开以后,又发生了许多事,我一时也说不清楚,总之是……唉,你是不是以为我跟王公子他们是一起的?其实不是,我自己也……我,我知道你气我当时没有出手帮你们,但……”

    “你倒是想帮,打得过人家吗?”秦筝捏着手帕转了两转,朝他扔过来,“自个儿路都走不得几步——帕子干了。”

    传志老实接过,起身去洗帕子。“筝儿,我还不曾跟你说,清宁和清欢都是我们的朋友,在京城的时候……说起来,你不是一直在照顾郑夫人吗?夫人正是他二人的娘亲。”他将帕子拧干叠好,轻轻放在清欢额上,还想再说,听得清宁问:“我娘?”

    传志点头:“说来话长,我们在渡江之前,便遇到了你爹娘。后来我们带着你娘过江,在山里被王公子偷袭……筝儿和夫人被他们抓了去,一直是筝儿在照顾她。”

    清宁急道:“她可还好?”

    传志看向秦筝,这几日他一直躺在马车中养伤,并未见过夫人。秦筝只当听不见瞧不见,低头玩手指。清宁也不催促,静静望着她,放在膝上的两只手却微微发抖。传志推推秦筝:“夫人还好吗?”

    “我听见啦,推我做什么?”秦筝白他一眼,见他神色关切,才两手一摊道,“好啦好啦,她好得很。这几日我给她调了汤药,精神暂时平复了。”

    清宁松一口气,望着清欢,目光怅然:“我们接到消息说娘被人抓了,才马不停蹄赶过来。今夜本想救她逃走,哪想连她的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