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问,一面做了个沉思状,须臾啊了声,“张显阳吗?”
卫箴说不是:“张显阳的事情暂且放着不提,而且真要查,也不是在他身上查,他为什么给汪易昌下药,这事儿得从京城入手,跟我们留在福州没关系。”
“那……”谢池春咬了咬下唇,“既不为了张大人的事,而汪祺和蒋招也已下狱两天,那天是汪祺亲口招供的,蒋招被捕之后也没有喊冤叫屈——”
她一双灵动的眼珠子滚了好几滚,猛地想起杨明礼来:“你是查杨明礼是不是跟福建勾结在一起了吗?”
其实最早的时候,卫箴心里的确想过——杨明礼和蒋招素日里就有书信往来,他二人又都是郑扬的人,蒋招通了倭,上次郑扬写信试探时,保不齐他二人早就有所防范,所以才叫他们一时给疏忽了过去。杨明礼弄了那么多的农苗,也证实了确实进入了福建广州这一代,但是农苗去了哪里呢?
可是那天郑扬一席话,让他打消了要继续追查济南府一案的念头,即便是要查,也只能他自己悄悄的查,或者说,等到时机成熟时,再跟陛下说这件事,总归不是眼下……
卫箴深思熟虑,却没办法一个人拿定这主意。
真的替郑扬遮掩了这件事,将来一旦给陛下知道……
他定了定心神:“你们说,回了京,告诉陛下,蒋招和汪祺通倭,张显阳也暗中给汪易昌下了药,而张显阳和京中元祷、刘伦等人往来密切,再加上杨明礼在济南府胡作非为,囤下来的农苗大半入了福建、广州一带,却最终不见踪迹,偏偏早前杨明礼与蒋招一直互通书信,关系近的很,到那时候,陛下会怎么想?”
吴赞眉头一紧:“杨明礼的那些农苗,说不准就是送到了倭寇手里去,通倭之事,有蒋招,也少不了他。至于张大人,他为什么给汪将军下药?和京中重臣往来密切,就在福州对汪将军下药,图什么?又是谁在图谋?”
“对。”卫箴回了他一声,又去看他,“那你再说,这案子,能不能轻易了结?”
吴赞缄默下来。
谢池春深吸口气:“大概是不行的,而且蒋招通倭是铁证如山,杨明礼也有了通倭的嫌疑,回了京,朝臣再上折子参郑公一本,连他都说不清楚。郑公离京四年有余,这四年多的时间,他在大同都做了什么,见过什么人,结交过什么人,谁也不清楚。”
“所以啊——”卫箴拖长了音,“那天郑扬把我叫出去,跟我说了个法子。”
吴赞同厉霄对视一回,还是厉霄扬声问了句:“什么法子?”
“叫汪祺和蒋招,死在福州府。”卫箴几乎一字一顿的说,“蒋招不是通倭的罪人,是查出了汪祺通倭的端倪,叫汪祺给暗害了的。”
谢池春一口气噎住,险些没提过来。
连吴赞和厉霄二人也是惊骇不已。
须臾厉霄回过神来,差点儿没拍案而起:“这不是胡闹吗?说到最后,蒋招反倒成了有功的了?”
卫箴显然要冷静的多:“可你仔细想一想,这法子,是不是最周全?所有的罪责,全是汪祺一个人的,他是畏罪自杀,与人无尤。张显阳的事,咱们不说,他自己总不会闹到御前,杨明礼囤农苗,等过些时日,你们派人到济南府悄悄的查。他二人一死,通倭案,才能彻底了结,不是吗?”
第一百五十二章:拿定主意
第一百五十二章拿定主意
都是经过了事儿的人,这案子怎么了结最妥当,各人心里都有数。
如果不在福州府就地处决了蒋招和汪祺,一旦押解回京,势必把事情闹的更大,到时候文武百官,还不知有多少人要被牵连进来。
如今单是他们知道的,便已经有了元祷这个一部尚书和刘伦这个当朝次辅,还有杨明礼案中的霍阁老……
这盘根错节的,竟把两位阁臣牵累其中。
查?他们还怎么敢往下查。
谢池春明白卫箴因何苦闷为难。
他是最不愿做假案的人,但眼下,是形势所迫。
他就算是有心追查,也绝不能够闹到明面儿上来。
朝堂不稳,人心惶惶,于大明江山无益。
更何况昭德宫一向虎视眈眈,此番若真为着杨明礼和蒋招二人,让郑扬一败涂地,由得徐贵妃捧着刘铭上位,正式接管了西厂,往后的京城和朝廷,就更是一滩浑水。
“你其实还是不放心两位阁老和元尚书,对吗?”她拉平了唇角,柔声细语的问卫箴,“而且案子闹得这么大,又是通倭,又是侵地囤苗,单扯进来一位尚书两位阁臣,怕远远不够。京城和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官员,是涉案的,一个个的查下去,只怕会揪出一大串来。”
卫箴点了点头,又叹气:“大案不是没经手过,当初扬州瘦马案时,扬州知府、布政使、按察使,连带着京中的户部侍郎、左佥都御史,更有底下大小官员共计七十余人,我也照样查的明明白白,一点儿不含糊,但这回……”
他深吸了口气,没说下去。
吴赞倒是把话接了过来:“但这回不一样。他们有心把阁老扯进来,这叫人怎么查呢?况且当年扬州案,也没跟宫里头通气儿,查到最后,都跟宫里的人不沾边儿。这回蒋招也好,杨明礼也罢,那明里可都还是司礼监的人。真要查,一锅端了,阁部与司礼监,一个也跑不了。”
如今东南沿海有倭寇为患,北边还有鞑靼、瓦剌雄踞蠢蠢欲动,自己内里头先乱起来,那不是给他们可趁之机吗?
是以饶是卫箴这样的人,也不由的犯了难。
谢池春想了好半天,试探着开口:“那能不能,先按郑公所言,把他二人就地处决,回京之后,明里就报说蒋招并非通倭,而是被汪祺暗害的,暗地里,再向陛下进言,详禀其中情由,再私下里去调查这件事,再说了,咱们北镇抚司替郑公承担了这么大的风险,将来要查,他不得出人出力吗?”
“只怕——”卫箴一时想到了徐贵妃。
他拖长了尾音又许久没说后话。
厉霄大概明白他心中所想,嗤了声:“要是回了前头的话,就不可能再私下里同陛下坦白详情。宫里还有个徐贵妃,陛下知道了内情,难道不跟徐贵妃讲?这么多年了,昭德宫干政,不是一天两天,那不都是陛下默许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