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一些店面的灯光照着整条街, 让街道现在看起来敞亮异常, 程阅跟江听寒并肩继续往某个方向走。

    她不知道地点啊，只好跟着江听寒了。

    但没多久，谜底便揭破了，江听寒带她去的地方在护城河岸，这里现在人很多, 有许多在这时候出来散步的人。

    有人在遛狗，牵着绳子，边走边嘴里叨叨着“二狗！慢点！”，程阅听见这声音弯了弯唇，向江听寒说：“我还第一次听见给自己家狗子取名叫‘二狗’的，之前听见了太多英文名了。”

    江听寒看着她，说：“我爸以前就养狗，养的是一只哈士奇。”

    “什么名儿？”程阅顺口一问。

    “大狗。”

    “大狗……你比二狗少一狗？”程阅忍不住拍了拍江听寒的肩膀，她的笑声都被风卷走，飘散到了各处。

    又走了一段路，江听寒带着她在堆砌的矮墙面前站着，视线放在了看似平静的河面上。

    程阅踮了踮脚，转头看着江听寒，抿了抿唇问：“秘密基地的话……那你以前什么时候会来这里？”

    江听寒眨了下眼睛，没转头看她，她的双手在身侧捏的紧紧的，好在有夜色遮挡，不至于让程阅看见。

    她想了好几秒，才回答道：“烦我妈，烦作业，想我爸，还有想……”她停在这里没把“你”说下去。

    程阅笑着追问：“想什么？你倒是说啊。”

    江听寒被她这个调皮的追问说的愣了愣，她的手在两侧握的更紧，没几秒又松开。

    她摇摇头：“没什么。”

    在面对这样的天真的单纯的程阅的时候，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诉说自己的喜欢。

    要怎么说呢？她明明之前已经做了很多的心理准备了，但在当那一刻要来临的时候，她还是选择了……再等等。

    兴许现在不说表白的好时机，她再等一会儿，看看会不会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这样的话她便可以自然而然地讲出来了。

    讲出来自己这句憋了两年的“我喜欢你”，讲出来自己这句练习了无数遍的“我喜欢你”。

    程阅也不再多问了，相比较想要知道江听寒的心事，她还是更愿意知道江听寒什么时候会回云城。

    “你什么时候回云城？”程阅还是问出来了，知道时间的话，好让她有个准备。

    她自己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江听寒断联最合适。

    是暑假吗？还是等开学去了亓城以后？程阅其实一想到要主动跟江听寒不再联系就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像是被放了很多铅球在里面，让她难受。

    可是难受是没有办法避免的，她早晚得习惯，放学以后没有江听寒的日子，还得习惯联系人里没有江听寒的日子，就好像高二那一年的时间里，她从未跟江听寒联系那样。

    “后天吧。”江听寒说，“我小姨开车来接我。”

    明天有早上有英语口语考试，后天离开的话算是正常了。

    程阅点了点头：“那等到拿通知书的时候才回来吗？”

    录取通知书全年级统一都填的学校的地址，因此通知书到了以后，她们还得返校。

    “不一定……”路灯在江听寒眼里泛着光，她扬了扬唇，“还有想见的人。”

    程阅莫名想起来江听寒之前说的“重要的人”，那……跟这个“想见的人”是同一个吗？

    是很久未见的薛子聪？程阅又不禁失神想到了他。

    江听寒见程阅发呆，她抬起手在程阅面前晃了晃，等到程阅眼神恢复清明以后，她才问：“想什么呢？”

    程阅摇摇头，说：“没什么。”她摸了摸自己有点凉的手臂，笑了笑，“所以你带我过来就只是为了吹风？”她弯起了眼睛，“我以为你有什么事要说。”

    “我……”江听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抬脚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程阅在她旁边一起，听见江听寒有点犹豫地说，“我确实有事要说。”

    程阅点头：“嗯，那你说？然后我们一会儿该回家了。”

    河岸两旁种了许多的柳树，树干很粗，枝条很细，晚上看不出来叶子的颜色，却能看见它们随风摆动的线条。

    江听寒头微微垂着，她的心现在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紧张。

    她该从何说起？

    她微微偏头看了眼昏暗灯光下的程阅，但没看出别的东西来，只有一张她初见便觉得好看的脸。

    但比起四年前，现在程阅的棱角要分明了些，以前还带着稚气，有着那个年龄专属的感觉，但现在十八岁了，整个人的变化都很大的样子。

    但其实还是没变，眼睛还是那双眼睛，她一眼望不到底，也看不透。

    江听寒抿了抿唇，暗自呼出一口气后，终于开口：“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初二。”

    “你就在鹏程中学校门口，推着自行车准备骑车回家。”

    “第二次见你，也还是在鹏程中学校门口，你也是准备骑车回家。”

    “后来就这样，看见了你许多次，有时候你身边还有赵罗薇，她坐在你的自行车后座，笑的很灿烂，看起来很开心。”

    “但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初三的时候，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们学校去你们学校，一起办了个誓师会，你在台上作为鹏程中学的学生代表发言。”

    程阅默默听着，她不知道江听寒为何突然回忆提起这些，但她很配合地安静下来，只在江听寒停下不说的时候，才点头：“记得。”

    那是她曾经神采飞扬的时候，面对着台下的两所学校，一共加起来几千人，她也不怯场，在台上发言，字正腔圆，流利无错，赢得最后的响亮的掌声。

    高一的时候，跟江听寒认识以来，两人相处的很和谐，但有的事情互相都没提过。

    比如程阅其实也早就知道了江听寒这个人，江听寒也早就知道了程阅的存在，可她俩都没在对方面前提起来。

    而现在，江听寒颇有一种往事重提的感觉，初二和初三，这都是三四年以前的事情了，但却没想到自己记得还是很清楚。

    怎么可能记得不清楚呢？江听寒有时候做梦，都能梦见那时的程阅。

    那时候的程阅心里仿佛心里压着千万心事，成天沉着脸，闷闷不乐，别人逗她笑她也不笑。

    在梦里，她无数次地抚平了程阅皱着的眉头，最后......看着对方的眉眼没能忍住地垫脚亲了上去。

    她吻过饱满的额头，吻过明亮的眼睛，吻过微翘的鼻尖，也吻过对方的柔软的唇瓣。

    但这是梦啊，还是带了点颜色的梦，江听寒半夜醒来看着空旷黑暗的房间，抱着膝盖陷入挣扎。

    她怎么可以对自己的朋友有这种绮念？而且对方不是异性，而是跟自己一样，同为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