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表，已经晚上11点了，急忙把江耀华拉过来，两个人手忙脚乱地给江振伟打了电话。

    江涵在迷糊中断断续续地听到了爷爷的话。

    “你已经睡了？”

    “温度挺高的，家里没有退烧药了。”

    “要不你来一趟吧，开车方便。”

    “应该不是流感吧，得去医院看看才知道啊。”

    后面的话江涵记不清了，她隐约觉得爸爸不会来的，可是后来在无力的绝望中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闻到了熟悉的烟味，江振伟给她穿上了厚一点的外套，把她抱到车上，晚上的风很冷，刺骨的冷，像是可以透过身上穿的衣服，寒气直接浸入她的每一寸皮肤，坐到车上副驾驶座之后，她缩成一团，看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太晚了，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车也少见，只有昏暗的路灯还闪着微弱的光，洒在黑夜里，快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她转头望向爸爸，他眉头紧锁，穿着单薄的夹克外套，看来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换一件厚衣服，整个人缩成一团，往前探着脑袋，打量着光线不好的路况。

    车内的光线很虚，她看见他有点乱的头发一边蓬松地立起，一边油腻地贴在头皮上，看上去有些狼狈，她又仔细看了几眼他身上穿的衣服，仿佛是她上小学时他已经在穿的一件衣服，她想起他每次回爷爷家，说起的话题一直是工作方面的，这个年纪的男人，正是打拼的时候，可他看上去总是很疲惫的样子，只有看见她，才会抬头笑一笑，问一句学习顺不顺利，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说的，他像经常来家里做客的一个客人，她无数次怀疑他是否真的爱自己，自己又是否因爱而生。

    “没事儿，找医生看看开点药吃了就好了，别紧张。”江振伟仿佛是感受到了江涵的紧张，先安慰她。

    正值流感肆虐，新闻里一例一例地播报着死亡实例，换成任何人，在这关键时刻，都会脊背发凉，为自己捏一把汗。

    江涵突然被一股暖意包围，觉得这个夜晚不再那么孤寂冷清，人在生病和无助的时候，最容易矫情，她一直觉得江振伟重新组建了家庭之后，会渐渐地把她遗忘，他的爱，要分给更多的人，况且他平时对她的话不多，偶尔说几句简单的问候，关心爱护也从不刻意地表现出来，可是她此刻觉得，他给她的爱，好像从来没有少过，她被妈妈放弃，但没有被爸爸放弃，得不到像正常孩子一样的爱无所谓，她已经知足了。

    这是一个寻常的夜，她感受到了最寻常的亲情。

    她有点记不清以后的事情，只记得后来打了几针，吃了点药，生活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场流感只是在人们的生活中掀起了一个小小的躁动，很快像水汽一样蒸发消失，仿佛像往大海里扔进一颗石子激起了涟漪，即刻恢复了平静，不留一丝痕迹。

    而江涵在这场小风波中，明白了亲情从来都不是微弱无力和缥缈的，很多时候父母的爱不挂在嘴上，而是埋在心里，在你看不见的时候一点一点地生根发芽，当你某一天突然抬起头来，发现它已经长成了能庇佑你的大树，枝繁叶茂，欣欣向荣，无论烈日炎炎还是狂风暴雨，都无法隔断它蓬勃的延伸在血脉里的生命力。

    第15章 深秋读书堂（1）

    离中考还有两个月的时候，是老师和学生的神经崩得最紧的时候，八中每晚推后一小时放学，学生们的娱乐休息时间越来越短。平时周末，梁心芽有一整个上午或者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看电视，可是现在，作业便够让她做了，甚至还要牺牲休息时间，每科多布置几道题，六科下来，简直是一场惨剧。

    梁心芽前两次模拟考的成绩一次好，一次坏，复习到后期阵脚有些慌乱，课间时间她一般待在座位上不出去，好几次同桌笑她说：“哟，这么努力！”可是付出之后，结果依然差劲让她很沮丧。她不是那种天生聪明的类型，心态也不如别人稳当，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刻愈发焦虑，脸上也因为焦虑长出了几颗青春痘。她只能用心地做好自己每天该做的事情，她一直相信的四个字是天道酬勤，人在做，天在看，老天总会讲道理的。

    江涵的备考压力不比梁心芽的小，虽然在梁心芽心里，江涵考着玩儿都能上永中，可是像她和苏炑那种立在高位置的人，盯着的是全市前十名的位置，学校里每晚给校前150名的学生举办了培优讲座。江涵的学习生涯一直挺轻松的，可是中考前夕，她第一次觉得身心俱疲，无能为力的困乏，知识突然增多，让她没有了那种胸有成竹的感觉，总之稳中带慌。苏炑的心态要好很多，对他而言，中考和平常的任何一场考试没什么区别，他只希望这场考试快点结束，他能早点解脱。

    至于张哲天，跟着老师和同学们的脚步，也在最后一学期恶补了一些知识，然而他整个人的学习状态，依然松松垮垮，对成绩没有多放在心上，他倒是对即将来临的假期更感兴趣，张重答应他只要考得不是太差，他放他去旅游，随便他想去哪儿。

    总之，时间的沙漏一不小心走到了尽头，在夏日明媚的阳光里，少年少女们完成了他们人生中第一场重要的考试。

    考完试到学校领了答案，大家互换着写了同学录，三年的青春就此告别。梁心芽记得自己没有那么伤感，或许是小学的毕业已经让她明白有一天说再见是一件必然的事情，也或许是这些年网络的发达让她觉得班级里的人不会散，江湖广阔，山高水长，大家qq还能相见。她给每个人认认真真地写了一整页纸的同学录，离开前仔细环视了一圈教室，和江涵一起离开。

    几个人对那个超长的没有作业的假期的记忆少之又少，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样总想腻在一起玩耍，电视和电脑的吸引力也不断上涨，张哲天去外面浪了一个月，专门去上海参观了世博会，七月的上海，热得跟蒸笼似的，这是世博会首次在我国举行，和08年奥运会一样，迎接着全球人民深入认识我国、了解我国，与她亲密接触。城市，让生活更美好，改革，让国家更强大，开放，让国民更包容。张少爷败家归败家、浪归浪，但给每个人带了小礼物。苏炑在田艳的督促下上了一个月的数学班，梁心芽和江涵则放肆享受了来之不易的美好假期。出成绩那天，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苏炑先有的消息，家里俩教育工作者消息倍儿灵通，然后告诉了他们，几个人慌慌张张地打电话查了成绩，梁心芽的成绩比她预想的要好，着实让徐小丽一家乐了一个月，江涵和苏炑稳定发挥，张哲天也很稳，考的分数刚够高中线，不能上全市最好的高中永中。但是，在成绩出来之前，张重通过层层关系，用钱把张哲天送进了永中，张重认为，让儿子去永中也不指望他能好好学习，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