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不由得一怔,张先敏的眼神很严肃,不见一贯的吊儿郎当。
“林先生何时来的?”张先敏漫不经心地问。
“半小时前才到镰刀湾。”林稚秀回答了,没有无视。
“如何知道镰刀湾的事呢?”
“地方公安里有我的朋友。”林稚秀拿回红领巾,塞回口袋里:“张小辈这是在盘问我?”
“没有的事。”张先敏露出一个二世祖惯常的笑,“既然林先生在公安系统里有朋友,那可否有别的消息?不介意的话共享呗。”
林稚秀勾唇,似笑非笑,神情依旧酷冷,“无可奉告,先告辞了。”
“好吧。”张先敏没有纠缠,看着林稚秀离开。直到林稚秀走远了,张先敏拍向张韵蒽的后脑勺:“回神了,看啥呢。”
“帅啊!”张韵蒽回过头来,眼睛亮晶晶的:“我的天啊,长得太好看了!冰山美男禁欲系!简直了,要是能拍照就好了......”
不懂妹妹在兴奋什么,张先敏拿出手机,意有所指地警告:“哥哥我教你第二条,小心任何人。”
张韵蒽才不管他说什么,跟着走向海滩边缘,“现在要干嘛?”
“找红领巾。”
“啊?”
“逗你的。”张先敏扬扬手机,“赶紧看资料,比对现场,很快就要黑天了,我们得趁黑天之前回到村子里才行。”
说完,张先敏也不管她,拿着手机,比对黄青儿发来的现场图,定位案发地点。
所谓的案发地点,实际上就是发现十具死尸的地方。镰刀湾并不小,昨夜大风,海浪势必也大,加上早上还有大雾,然而十具尸体都集中在这一块地方,镰刀湾最靠海的尖角。站在原地,感受不到任何亡灵的气息,张先敏果断放弃,蹲下身,在石块里扒拉,试图找到有用的线索。
“在找什么?”张韵蒽也比对着手机里的照片,一边搜寻,一边来到了张先敏身边。
“肉。”
“啊?”张韵蒽无奈,以为张先敏又在逗她,然而张先敏一本正经道:“早上发现尸体的时候,这十个人只剩下白骨,身上几乎没有完整的血肉,鬼不吃人,如果是食人的妖怪,吃东西肯定会留下肉渣,这里不仅没有肉渣,连血都很少。”
“可能是被浪冲走了。”张韵蒽提出她的看法。
“浪会把十具尸体整齐的冲上这个巴掌大的地方?”
“那,那是说,这是十具尸体是故意放在这的?”张韵蒽倒抽一口气,点开天气预报,“早上还有大雾,大雾一直到六点多才散开,发现尸体的时间是六点半......食人的那妖物,有心智不成?”
“不应该。”张先敏摇头:“现世没有多少妖怪了,若有,绝对是百千年的大妖,若不是......”张先敏更倾向于这些人是被投喂给某物的。环顾镰刀湾,右面有断崖,海浪拍击崖壁,浪花一朵朵炸开,而近处的浪花则温和得多,两处地方的流速不一样,不知道在海面下藏着什么样的凶物。
“那些孩子还没有回来呢。”张先敏收起手机,又看了眼远处常人难以靠近的断崖,“走吧,回村。”
“诶?这就走了?”
“记得那老头说过的祭祀吧?”
“嗯嗯。”张韵蒽不明所以。
“祭祀一年一次,吃了祭品后便平安无事,好似是祭祀起了作用,实际上应该正好相反,是海里吃人的那个东西被困住无法再到岸上来食人了,所以不再祭祀后,村子里平安无事,而现在那凶物又出现了,才吃了十个人,肯定不会满足。”
“那......那六个孩子没救了?”
“早死了。”张先敏加快了脚步:“别管死人了,想想还活着的吧。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凶物,不过大屠杀肯定要来了。”
张韵蒽跟着加快脚步,闻言不禁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回头,海面起了风浪,天色沉了下来,乌云不停积压,一摞一摞地盖在海天交界处。
风暴就要来了。
正文 112.陷阱(1)
“哇——哗!”
“明明是冬天,还有台风的吗?”
张韵蒽费力挡着雨,跟着张先敏跑进渔村里。狂风暴雨陡然降临,猖狂地在村子里肆虐,遗落在外的牲畜被风推着跑,张韵蒽眼看着一只鸭子奋力蹬着腿,也没能抵抗自然的力量,被从路的这头,卷到那头,拍在拐角的电线杆上,一下子咽了气。
“别废话,跟紧我。”张先敏看着沉沉的天色,直觉不好,顾不上躲雨,闷头往前跑。
“要去哪、”张韵蒽被豆大的雨砸得睁不开眼睛,“——我们别瞎跑,先找地方躲雨吧——”
“张小爷——!”雨里传来一声惊呼,微弱却有力。张先敏抹了把脸上的水,看见前头的屋子下有人举着手电不停挥舞。
黄青儿率着纯木门两名弟子等候已久,待张先敏走近,连忙递上干毛巾,张先敏毫不犹豫接过来,“阿嚏——!有毛毯没有?”
“有有有,姜茶也煮着了,小爷快进去暖和暖和——张小姐也快进去吧。”
“谢谢。”张韵蒽道谢,张先敏却是习以为常地大喇喇进屋去了。
径直坐下,对着暖气炉暖手,张先敏缓了一会儿,才把目光投向黄青儿。
黄青儿名字幼齿,实则三十有四,个头不高,肚子不小,圆圆的肉脸上两截又短又浓的眉毛,配上一双小却滴溜圆的两眼,活脱脱一副古灵精怪的鼠相。张先敏的目光才移到他脸上,黄青儿连忙凑近些,不用张先敏问,他主动开口道:“张小爷,东海最近不太平,各地都有小骚乱,又挨着年关,纯木门每年都承包了这附近的法事,跟这些个十里八乡的村长啊里长啊都老熟了,今早这不一有事,就给我去了电话。我一看情况,不妙啊——知道您就在n市,就把给您叫来了。”
“说说详细的。”张先敏接过姜茶,狠狠喝了一口,被辣得直吐舌头,“阿嘶——烫死了!诶,你先让人去村里走一趟,这天这样,别让村民出门。”
“张小爷,这天不会有人出门的。”高个子的纯木门子弟道,刚刚他们都不敢跑出去接人,只敢在屋檐下躲着,满天都是雨、各种被风卷起的东西,还有被吹着跑的交通工具,这样的天哪有人能出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