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军将尸身交给匆匆赶来的太后贴身女官,带了下去。
小达子在他耳旁焦急道,“主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还是赶紧撤吧!”
傅听雪并不理睬,他在原地站定,盯着司马沂的眼睛,像是真正从地狱中挣扎爬出,嗜血啖肉的厉鬼,嗓音阴冷疯狂,“把她还、给 、我 。”
司马沂皱了皱眉,“不可能!你们还不快将他拿下!”
眼见事态严重,小达子一咬牙,趁着傅听雪心神不稳,一手刀砍下,与此同时,藏匿在暗处的暗三等人迅速破开缺口,带着昏迷过去的傅听雪快速逃离。
御林军正要上前追击,力求将人一举拿下,却被司马沂制止了。
“......陛下?”御林军头领神色疑惑,不知皇帝意欲何为。
司马沂冷冷看他一眼,“皇宫守卫如此疏漏,竟让人轻易便闯入了宫中,今次朕不计较,留着你这个位置,只罚你鞭刑五十,若还有下次,朕要的就是你的脑袋!”
“是,”御林军头领闻言也不敢再想其他,行礼领罚,“臣叩谢陛下宽恕。”
司马沂看了眼佛堂内,轻轻抚摸腰间玉佩的龙纹。
母后,若这是你以命要求的,朕便答应你,只要傅听雪安安分分的离开大锦,不再出现,朕就当他已死,从前种种,既往不咎。
......
傅听雪被小达子等人带回暗室,当夜便发起了高烧,吐血不止,小达子吓得差点以身殉主,这高热反反复复,四日后才稍稍降下来,傅听雪的神智也有了清明。
小达子伺候傅听雪喝了药,在床边期期艾艾地看着自家主子,“主、主子,京城里还有人在搜捕您,如今这种境况......”他悄悄看着眼喜怒不辨的傅听雪,“您作何打算?”
傅听雪冷淡道,“你觉得应如何?”
小达子知道他还记着自己在佛堂中打晕他的事儿,此刻小心翼翼答,“不如我们暂且蛰伏,待羽翼丰满,东山再起也不迟?”
傅听雪迟迟不语。
半晌,他才淡淡开口,“不必了,”他瞥了小达子一眼,神色平淡,“这么多年,我也累了,刀口舔血,最终也只是一场空。”
他嗤嗤一笑,“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楼塌了,我不想争了,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小达子一脸讶然,显然没想到傅听雪竟有了这种想法,但又想到近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悲凉,他道,“主子,您永远是小达子的主子,您不论做什么,小达子都跟着您。”
傅听雪点了点头,“告诉剩下的人,想跟着我的,就留下来,不想的,就散了罢。”
小达子吸了吸鼻子,“是,主子,奴才过会儿就去说。”
傅听雪看他红了眼,低骂道,“滚吧,让你主子一个人待一会儿。”
小达子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了,他端着空碗走到门边,又回头问道,“京城如今已不安全,往后,主子预备往哪里去?”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
小达子等了又等,才看到仰躺在床上的傅听雪抬手遮住眼睛,声音低得几乎不可闻。
“去......塞北。”
第五十二章 太后&九千岁(十九)
一路向北,天气越发干燥炎热, 因未曾赶路的缘故, 一行人抵达大锦北界城墙已是将近两个月以后,这几年来大锦与塞北的少数民族关系还算融洽, 边城随处可见身着异族之服的人叫卖兽皮及骨饰, 守城的士兵也未对他们过多探查,便放行了。
塞北之景与大锦是截然不同的, 不见亭台楼阁,只有广袤无际的草原,远目望去, 仿佛与宽阔的天空连成一线,再骑马行进大半日, 便可见鸟翔兽走,牛羊马群,一顶一顶的白色帐篷在草原上聚集一处,隐约可听见欢声笑语。
有人发觉他们的踪迹,打马上前, 他打量了来人片刻, 用生硬的官话道, “南朝人?你们来做什么?”
小达子看了傅听雪一眼, 上前几步道,“我家主子家道中落,也没什么营生可做,索性便出了关来, 不知我们能否留在此处?”
“你们南朝人就是说话弯弯绕绕,我蒙格总难听懂,”蒙格看这一行六个人都是练家子,除了那笑眯眯说话的,其他人都显得冷淡得很,不过也不太像是心存坏心,于是豪爽道,“我带你们去见一见族长,在我们这儿,只要你们是打猎的好手,别想着干坏事,留下来不是什么大问题!等过会儿,我请你们喝我们部落的马奶酒!”
傅听雪和小达子等人就这样留在了这里,这个部落名为萨其,是丹室族所属部落之一。丹室族是塞北如今最强大的部族之一,像萨其部落这样的部落还有七八个,聚集起来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小达子原本还猜测主子是想借这些游牧名族的力量东山再起,但看傅听雪毫无动作,每天竟真的过起与那些族人无差的日子,也将心思安分下来。
“主子,主子你瞧,暗一猎回来一头鹿,咱们今晚可以烤鹿肉!”小达子兴冲冲翻开帐帘冲进来,神态像个孩子一样。
傅听雪正要开口,忽然又想起小达子此刻也才十六岁,只勾起一个淡淡的笑来。
他站起身来到帐外,便看到暗一将那头一刀毙命的鹿扔在帐前,暗一抬头看到他,叫了声主子。
傅听雪点了点头,他穿着游牧民族便于骑射的紧袖短打,衣袍是露出小半苍白胸膛的开襟,眉目间的阴冷散去,倒多了几分英气,越发好看了,起码部落中许多姑娘对着他便红脸。
“傅兄弟,还有几天就是我们丹室的篝火节,”蒙格走上前来,笑道,“到时候我们要去到和吉图部落草场交界的地方,你可得好好准备一番啊!”
“篝火节?”
“是呀恰苏夫人,那里离石头城也很近,到时候可热闹了,”扎着许多小辫的少女神神秘秘地说,“最重要的是,那天两个部落里最优秀的男人都在,说不准......”
“说不准桑塔就能找到如意郎君啦。”接话的是个身着深蓝长袍的女子,她盘了发,发髻中点缀着颜色并不艳丽的鸟羽,腰间配着一颗红珠,一副丹室女子的打扮,但只要看她精致的面容,就能将她与那说话的少女区分开来。
桑塔羞恼地跺了跺脚,“恰苏夫人!”
“好了好了,我会去的,但你也知道我的。”恰苏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桑塔的发顶。
桑塔苦恼地叹了口气。
恰苏夫人和勒格姐姐是几个月前才来到吉图部落的,原本族长是不同意她们留下来的,正巧出去狩猎的勇士们回来了,她的哥哥阿木受了伤,差点就要丧命,是恰苏夫人救了他,也因此得到了留下来的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