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莫要再想她了。我慢慢地放下帘子,瞟见地上的白雪,想起了凉诗琴曾经握着我的手,教我在雪地里用树枝写大字。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她却笑得开开心心。我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丝笑意。我知道,即便相隔千里,不用刻意的想,凉诗琴时刻都在我的眼里,心里。这是融入骨血的情感,抹不去的印记。
从焱京到边塞的边城,路途遥远,昼夜兼程马不停蹄都需要十来日。好在驾车的小兵是李乐精心挑选的,驾车技术又稳又快,跟着李乐的马匹,也走了余月才抵达边城。边城此时的天气比焱京更加恶劣,不仅大雪飘落,更有寒风刺骨。才一掀开帘子,一股劲道的大风便毫不客气的刮了过来。初来不适应的我差点被它刮倒。我立马转身看向小姨,小姨身子比我弱,才来了边城便病倒了可不是好事。好在小姨虽畏畏缩缩的拧着领口不让这霸道的北风钻衣服,抵着马车,眼睛虚着。我立马跳下了马,根本没有注意到李乐下马后向我走来,准备接我下马车的手,我便伸出了手向小姨道:“小姨,快下来。”小姨在我的搀扶下下了车。我挽着小姨的胳膊,希望能给她带去一丝一毫的温暖。一路从焱京颠簸到边城,实在难为小姨了,所以我更想在这仅有的十年里,好好照顾小姨。
“进去吧。”李乐站在一旁,用手指引着。我这才打量起了我即将待十年的地方。这里不再是青砖黛瓦,而且土城土墙。这里没有枝繁叶茂花团锦簇的美景,更多的是狂风大作之下肃然的景象。这里没有我认识的故人,只有一张张新的面孔需要去识记。我驻足了一会儿,环视了一圈,突然发现这里的苍凉之感已经蔓延到了我的心头。恨不得重新踏上马车,马不停蹄的赶回去,扑在凉诗琴的怀里,告诉她我对她日日夜夜的思念,告诉她这里与焱京不同的景象,告诉她我才踏上边城的土地便滋生了回家之意。
“更衣。”看我有些走神,李乐喊了声,我回过神,想着他微微一笑,扶着小姨,在北风的欢迎下走近了我新的住所。
这所屋子和雅舍居很像,只是少了后屋。这所屋子除了我、小姨和李乐,还有厨娘张大娘和张大娘的儿子张二当跑腿。李乐不在的时候,这屋子便由他娘俩照看。我们一进院子,张大娘便热乎的照顾我们去大厅。一推开门,大厅的热气便扑面而来。大家三两步进了屋子,把北风挡在了外面。
“哟,这便是夫人吧。”张大娘嬉笑的向我打招呼。
我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作答,想来她应该是把我当做李乐的正妻了。看我有些囧相,李乐立马应来:“在这里,更衣便是我唯一的夫人。”我惊讶的看向李乐,他却高高兴兴的向我看来。我的眉头骤然一紧,心绪不宁。
“哟,张大娘给夫人请安了。”张大娘立马向我作揖,还拉着张二一起。
我一时间不适应,连忙站了起来,还是小姨走了过去,扶起张大娘,打趣着:“以后都是一家人,何来这么多礼数。我家更衣也是下人出生,你这般多礼,会吓着她的。”说完,小姨向我看来,我连连点头赞同。
见我囧了,张大娘又开怀大笑:“李乐可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位不摆谱的夫人,我和二小子以后也有好日子过了。”说完,大家都笑了。
大家暖和了身子,李乐便领着我来到左边的厢房:“这里便是日后我俩的房间。”李乐环顾着,“若是你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尽管说。”我看着李乐眼里闪烁的精光,摇摇头。不过睡觉的地方,不需要多么奢华,有一张床,几床被子便好。李乐挠着脑袋,有些踌躇的看着我:“今晚,你和木姨先睡这。等,”李乐瞟了眼我,又撇开,“等我俩真是成亲了,我再搬过来。”一想到“成亲”,我安宁的心突然躁动了起来,也有些尴尬的不敢直视李乐。
虽然知道迟早要与李乐同塌而眠,但是我还是有些排斥。我慢慢地向后退一步道:“我去看看张大娘需要帮忙不。”便疾步离开,逃避李乐,逃避这个话题。
进了厨房,小姨正和张大娘聊得开怀,看见我,俩人又是一笑。我有些不好意思的错开她俩那了然于心的眼神:“需要我干什么吗?”
“厨房就这么小,哪里需要你干什么?你不如去问问李乐想吃什么,奔波了这么久了,他也够累的。”小姨的话里是掩藏不住的疼惜,我却有些踌躇的低下了头。见我不愿出去,小姨干脆转而问张大娘:“李乐平时都爱吃什么?”
“他什么都吃。说是行军打仗,冰雪、沙土、树皮、腐尸什么都吃过,在饭菜上也就不挑剔了。”张大娘说得平平淡淡,却让我对李乐生出了一些敬佩。久在焱京的我自然不会知晓前线打仗的艰辛。对于李乐经历的这些,对他而言稀疏平常的事,却让我难以想象。他的功勋来得不易。我走到张大娘的身边,也伸出了手同她们一起摘菜叶子。
晚间,张大娘做了这里特有的大饼,里面加了菜叶和肉沫,咬下去,有些硬,但是味道还是不错。我的脑子里突然浮现了若是凉诗琴捧着这饼啃,不知会不会直呼“磕到牙了”。
“你喜欢吃吗?”李乐突然开了口。我一脸懵的看着他。他笑道:“看你吃得这么高兴。喜欢就说,张大娘做这个可厉害了。”说完,李乐笑着继续吃饼。我一时窘迫的收起了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啃饼。
由于李乐没有主仆之分,张大娘和张二都在桌上同吃。热情的张大娘以为我真的喜欢上了她的大饼,主动请缨:“明日我再做就是。”骑虎难下的我只好向她微微一笑,早些做好再啃大饼的准备。这番苦楚,我得记载心里,回去定要跟凉诗琴讨回来不可。
入夜了,我和小姨并排躺在床上,窗外的北方一直都在叫嚣,我毫无睡意。疲惫的小姨先开了口:“更衣呀,人都到这里,就和李乐好好过日子。不要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我知道了。”从离开焱京的那日算起,已经一个多月了,还剩一百一十九个月,不对,还剩一百一十八个月,我便可以回去了。回去了,我便不再离开焱京半步,在焱京守着凉诗琴,过完余生。想着想着,我紧张的心绪慢慢的松懈了下来,疲惫之感吞噬袭来,一瞬便栽进了黑田梦,小姨后来说了什么,我全然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在梦里,我梦见了凉诗琴。自从离开焱京后,我只能在梦里与凉诗琴相见,有些感伤,有些窃喜。凉诗琴频频入梦,不知是不是她也如我这般思念她一样思念我,所以虽人在千里之外,也会不远千里来赶赴这场异地梦。
梦里,我牵着凉诗琴的手走在边城的黄土上。梦里,没有狂风大作,没有大雪飘零,边城的街道没有焱京那般热闹,偶尔有些摊贩在街边卖东西。路上的行人看见我俩都投来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