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了几年,彼此相熟。又都是稳重能干、通晓世事之人,正好与女儿做个帮手,母亲怎的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应允呢?”
方太太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我哪里是不肯应允?我不是说了,你可以自行备礼前往相邀么?人家是宫里出来的,不是咱们家的奴仆,收了咱们家的束脩,教导你这些年,也算扯平了。如今人家一家团圆。有家有业,正是享福的时候。若她们答应来帮你,那是你的福气;若她们不答应,那也没什么好诟病的。我做不得她们的主,你自去求她们吧。”
方慧珠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哪里是没求过人家?亲自备了礼物,打发眉山伯府的大管家上门去请,没请动。人家嬷嬷正如方太太所言,不是奴仆,是宫里出来的人,曾经也是有品级的女官。侍候的都是贵人。从前想着她方慧珠有青云之志,她们若真能教导出个贵人,脸上也有光。跟着贵人回到皇宫里,更是好事,就答应了。可如今方慧珠只是区区眉山伯府的二少夫人,勉强有个敕命在身,在她身边做事,与寻常仆妇何异?嬷嬷们的脸面如何下得来?
况且嬷嬷们在宫中多年,见多识广,对于眉山伯府某些长辈的性情脾气,自然比方慧珠更清楚……
方慧珠就是因为请不动人。才回娘家来求助的。虽然嬷嬷们都是良民,不是方家的奴仆。可她们在方家庄子上安家,兄弟子侄不是在耕方家的田。就是在方家的产业里做事,又或是仰仗方家的权势做生意。方太太身为方家家主夫人,她要是发句话,嬷嬷们心里再不乐意,也不敢不听。
可方太太却拒绝了方慧珠的请求。
方慧珠只觉得母亲更偏心了,而且偏心得没有理由。妹妹已经订了亲,不可能进宫了,方奕山一家出族,他的女儿也不可能应选,而方氏族中其他的女孩儿,不是年纪尚小,就是家世不够,没一个是有希望攀龙附凤的。那两位教养嬷嬷早已没有了用武之地,所以才早早就放出府去与家人团圆。如今她方慧珠夫家需要这些嬷嬷的助力,方太太为什么宁可将人投置闲散,也不肯助亲生女儿一臂之力呢?
方慧珠只能走近了母亲,压低声音苦劝:“母亲,我知道您还在生我的气,可您再生气,也不能耽误了正事呀?我在丘家,真的很需要帮手,您……”
“你需要什么帮手?”方太太打断了她的话,“你是小儿子媳妇,既不是宗妇,也不用管家,每日只需要把丈夫婆婆和太婆婆侍候好就行了,能有什么大事?真有大事,也轮不到你操心!我给你安排的陪嫁丫头和陪房,虽然你用着不习惯,但个个都是忠心老成的,绝不会给你添乱。你若遇上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只管跟她们商议就是。若实在缺人,家里也不是没有经年的老嬷嬷,大不了我再派两个给你,你何必非要宫里出来的人?当年我们把人请来,是为了教导你礼仪。她们不是你身边侍候的人,而是你的老师!若你进了宫,她们跟着去,倒也罢了。你如今嫁进丘家,再要她们跟着,是把人当成了什么?从来只听说有人出嫁带着仆妇,却没听说过还有人带着老师的!若你想把人当成寻常仆妇带进丘家,也太抬举你婆家人了,他们是什么东西?也配使唤宫里出来的人?!”
方慧珠咬紧了下唇,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就让她们到丘家来做老师好了,丘家也有几个姑娘,需要学些礼仪。嬷嬷们能给方家做供奉,自然也可以给丘家做。”
方太太冷笑了下:“笑话!她们已是我们方家的供奉,又得了我们方家的供养,又怎能改弦易辙去为丘家效力?!我知道你如今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成了丘家的媳妇,就该为丘家着想,但也别把娘家人卖了呀?!”
方慧珠连忙辩解:“我没有……”
“是啊,你没有。”方太太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你只不过是听说了宫里的传闻。觉得皇后娘娘失宠了,皇上要纳新人,你虽是不成了。但丘家还是有几个姑娘的。你婆家人再窜唆几句,你就回娘家来要人了。指望着用方家的供奉教出了丘家的姑娘。进宫应选成了贵人,能给你这个嫂子脸上添光彩?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父母好不容易才脱了泥潭,在皇上面前挣回了一点脸面,若再搅和进这种事里去,又会是什么下场?你只顾着你在婆家的脸面,可曾为你娘家着想过半分?!”
方慧珠咬紧了牙关不说话,心里却大不以为然。其实她婆婆与丈夫都没有明确说过打算送女入宫。但看婆婆让她教小姑子的东西,再听一听近来的传闻,她就猜到了他们的打算。既然猜到了,她又怎能不心热?如今她只怕比她婆婆还要更热衷于教出一个完美的名门淑女,只要丘媛成功做了妃子,她凭着这份恩情,还怕不能有风光的一日么?
至于方家,又不是方家送女入宫,不过是将两个没有用的嬷嬷转送给丘家罢了,能有什么问题?母亲的话未免言过其实。
方太太看着女儿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是不可能改的了,便冷淡地道:“总之,这件事我是不会插手的。你若能说服嬷嬷们助你一臂之力,我也不会拦着,但你休想白白用方家的人力物力去助丘家成事!我劝你也别昏了头,事事都替婆家人出力。丘家家风不正,如今有求于你,自然会捧着你。若有朝一日你对他们没有了用处,他们还不知道是什么嘴脸呢。”
方慧珠气愤地说:“母亲怎能说这样的话?婆家人对我好,难道不是好事么?母亲不为我高兴就罢了,怎的还要咒我?我虽然已出嫁。却依然还是母亲的女儿。若母亲当真把女儿当成是泼出去的水,就太伤女儿的心了!”说罢红着眼圈转身就走。在门口处遇见了方仁珠,也不知站在那里听了多久。她恨恨地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人,连声招呼都不打。
方仁珠无言地来到方太太身边:“母亲,姐姐她……”
“不要提她。”方太太面无表情地道,“她如今已经昏了头,什么都不顾了,只一心要在婆家人面前讨好卖乖,连娘家人都顾不上了。我倒是有些明白,丘家当日宁可撕破脸,也要威胁我们家照旧将你姐姐嫁过去,图的是什么了。原来他家也有攀龙附凤之心。宫里出来的人虽然不少,但能及得上我们家那两位供奉的却没几个,眼下是自由身的就更少了。与其费心另寻名师,还不如找现成的。丘家打的如意算盘,可叹我竟然没发现,平白折了你姐姐在里头。”
方仁珠皱起了眉头:“若丘家只是图这个,为何不肯推迟几个月再办婚事?姐姐先前说,是姐夫马上就要赶赴边城任职了。可女儿私下托了赵家大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