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捆了个结结实实,逼他问解药。宗珩见大势已去,趁人不备往山下冲去。突然被另一队人马截住。
只见一个身穿黑袍、一头白发、神仪明秀、朗目疏眉的中年男子领着一队燕子营士兵,缓缓逼近宗珩。
“安南王,你急匆匆的,要去哪里?”
百里英看见那人,完全怔住了。“二……师兄?!”
黑袍公孙靖一挥手,身后的燕子营士兵立马团团围住了宗珩。
他淡淡的说:“留活口。”
“阿英。你好吗?”
黑袍公孙靖不再理会身后作垂死挣扎的宗珩,信步来到百里英面前。
百里英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抱着的被蛇咬伤的公孙靖,两张脸几乎一模一样。不但五官,连神情韵味都几乎完全一致。
百里英糊涂了,“你是谁?他是谁?”
黑袍公孙靖没有答话,默默的从百里英手里接过中了蛇毒昏迷不醒的另一个公孙靖。他从怀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十分熟练老道的卷起中毒公孙靖的衣袖,在他被竹叶青咬伤的地方划了个十字,然后用把嘴凑过去吸住伤口。
百里英沉默地看着他。她看得很清楚,这个黑袍公孙靖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小手指的部位是残缺的。而中蛇毒公孙靖的右手,这大半年来一直包着纱布,看不清几根手指。
黑袍公孙靖偏头吐出一口毒血,又把嘴唇凑了上去。他连续吸了好几口,直到吐出的血渐渐变成鲜红色,才停止了用嘴吸毒。
他快速的从乾坤袖里掏出一个青色药瓶,拔掉瓶塞,把里面的粉末轻轻倒在伤口上。又从乾坤袖里掏出纱布,绑住伤口两端,防止未清理干净的毒血顺着血管流入五脏六腑。
百里英看着这个公孙靖熟练的处理伤口,虽然她极度不愿意承认,可理智告诉他,这个公孙靖才是真正的“九指神医”。
她忍住心里的滔天巨浪,缓缓蹲下来,拿起假公孙靖的手,颤抖着解开了上面包裹着的一层又一层的白布。
雨已经停了。百里英揭开假公孙靖右手上包着的最后一层白布,看到一只属于正常人的完好的手掌。
不多不少,五根手指。
“二师兄。”百里英颤抖着叫真正的公孙靖,“他是谁?”
公孙靖看着他,淡淡道:“你仔细想想,便能想到。”
百里英停顿了片刻,突然伸出双手,颤抖着去摸公孙靖怀中人的下颌骨处,摸了许久,似是摸到了什么。她小心翼翼的握住那张□□的边缘,慢慢的揭开它。
她的手指触摸到一张被雨水浇得冰冷的脸,她的胸口却一阵发烫。
面具揭开了,露出一张面貌俊秀、仪度超然的脸。这张脸与真的公孙靖有五六分相似,又全然不似。
这张脸,曾经无数次出现在百里英的梦境里、幻想里、回忆里。他在百里英的梦境、幻想和回忆里微笑、愤怒、阴沉……
“他还有救吗?”百里英听见自己用颤抖的声音问公孙靖。
“先回去再说。”
宗珩、老夸被燕子营的士兵生擒。赵克文和赵昭昭被安南王的府兵救走了。公孙靖说,赵克文早有安排,府兵里安插了江北龙虎营的人。
射阳湖上空的乌云渐渐散去,露出了湛蓝的天空。温暖的阳光照射到湖面上,清凌凌的水在阳光下散发着金光。
远处青山如佛髻,入眼皆翠。山雾霏微,草虫啾唧。树枝上都像水洗过一番的,尤其绿得可爱。湖里几千支荷花,苞子上清水滴滴,荷叶上水珠滚来滚去。
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宁静。此时天地间的景致,好像一幅绝妙的水墨丹青。
☆、踏雪寻梅去(一)
人总是会经历诱惑、痛苦与背叛,但总会遇到那个让我们变得更加勇敢的人,重新满怀希望面对人生。
扬州齐云楼。一间雅致的客房里,百里英静静的躺在床前的一张逍遥椅上,身上随意的搭着一件厚外套,一本书掉在一旁的地上。她睡着了。
床上的躺着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床顶,闻到熟悉之人的气味,转过头来,看见了百里英。他漆黑的眼睛动了动,手指微微抬了一下。这时,一阵“咚咚咚”,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百里英被敲门声惊起,一下从逍遥椅上站起来。她回过神,轻轻把掉在地上的外套捡起来,放在逍遥椅上,又仔细地查看了床上人的神色,摸了摸额头,细心的压了压被角。
她走到门前打开门,公孙靖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外,盘子中间放着一个瓷碗,碗里盛着汤药。
“二师兄。”她打了个招呼。
公孙靖走进来,把汤药放在桌子上。
“还没醒吗?”
百里英摇头,“没有。”
公孙靖走到床前,轻轻拉起床上人的手,摸了摸脉象,半晌才沉吟道:“已无大碍。快醒来了。”
百里英道:“药还有点烫,我等下再喂他喝。”
“阿英,”公孙靖看着她的黑眼圈道,“你两天没合眼了,去隔壁休息下吧。我来照看他,你可以放心。”
百里英摇头,“我还是在这守着,放心些。”
公孙靖回到桌子前坐下,倒了两杯茶,自己端了一杯喝了一口。百里英知道他这个样子是有话要跟她说,也走到桌子旁坐下。
“阿英,等他醒过来,你打算怎么办?”公孙靖问。
“啊。”百里英抬起头,片刻有些失神,茫然地看着公孙靖。
“我说,等他醒过来,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
“你能原谅他,跟他在一起吗。”
“……”
“回答我。”
“……”百里英沉默良久,突然问,“师兄,这大半年,他为什么要假扮你跟我在一起?”
“这你要问他。”公孙靖转头示意床上躺着的人,“问问你自己。如果他不易容假扮我,你能跟他同行吗?”
“……不会。”
“他很了解你。胜过了解他自己。”
“师兄,我……”
“有什么问题,等他醒过来,你自己问他。”
“……”
“阿英,你知道你死后的那十年,他是怎么过的吗?”
“……”
“那夜在河间地,你被万箭穿心而死,孩子也没了。他以前一直把你当师兄看待,尊重你,信任你,依赖你。直到那晚,他才知道你是女儿身。”
百里英睁大眼睛,“怎么……可能?……我们三番五次有了肌肤之亲,我不信他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公孙靖说。“那段时间,他一直活在自我厌弃里。他以为自己喜欢男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又为自己喜欢上你而感到自责,愧疚。他敬你、爱你,又怕你、躲你。”
“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