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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意到,在自己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四下里的空气无形中凝固起来。他小心翼翼地窥视天颜,余光发现天子的神色十分漠然,甚至看不出什么太大的情绪,但众人都知晓咸安帝行事喜怒无常,如今的反应反倒令人惴惴不安。

    过了很久,沈煜才问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他姓什么……我记得,是姓唐?”

    “是……”

    后者颔了颔首,手指敲着文书的封皮,“京城中,但凡和这位唐姓将领有关之人,格杀勿论,三族之内不留活口。”

    他语气很平静,可命令却字字如刀,“传朕的旨,只要抓到季长川手下的士兵和将领,割下人头,就地,处决!”

    身后的老宫女闻言,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将自己本来想说的后半截话生生咽了下去。

    咸安四年的三月,消停了两个月过年的南北势力再度交锋。

    战场在山南西道,附近的多个城池反复易主,今日虎豹骑占了,明日又会被威武军抢回去。

    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战线距离长安已越来越近。

    而针对于沈煜“杀无赦”的禁令,季长川刻意反其道而行之,命手下士兵若抓到魏军,一律好吃好喝的对待,再挑个日子放生,当然如若这帮兄弟有意愿加入虎豹骑,也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这一招实在把沈煜和杨岂恶心得不行。

    御驾亲征好不容易攒的那点士气,隐隐又有快要崩塌的趋势。

    魏军愁得焦头烂额,项桓这边却也没好到哪里去,开春时疫蔓延,早些时候的中毒还没彻底治好,圣母太后给众人留下的“遗产”又开始兴风作浪,宛遥不得不在后方忙前忙后。

    也就是在此时,项桓重伤的消息传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沈煜的背景交代完啦

    咸蛋黄兄的个人认证简介文艺版:若想不为鱼肉,只能我持刀俎。

    通俗易懂版:我莫得感情(。

    宛遥——一个资深后勤,深藏功与名。

    咳。

    明天可以继续更新~明天能撒一点糖啦=3=

    听歌时间~本章推荐bgm——

    《我死我生》by不才

    第106章

    宛遥接到书信时, 人还在附近的小镇上帮当地的村民看病。这里的紫斑瘟疫几年就爆发一回, 又是个偏僻的所在, 单单是普及药方就费了好大的口舌。

    等她连夜赶回成都, 已经是两日之后了。

    不是没有见过项桓受伤,但这些年大部分时候宛遥都不曾与他分离太远, 无论病得是重是轻心中多少有数, 而像这样将所有波涛汹涌凝聚在简短的几个字上, 她还是头一次碰到。

    这信估计还是项圆圆写的,图个简单明了, 偌大的五个字——“我哥快死了”血淋淋的贴在上面,让那单薄的纸隐约透出令人喘不过气来的重量。

    彼时天已经黑了,她风尘仆仆地走进府,四面八方都亮着灯。

    宛遥顾不得找个人问情况,先驾轻就熟地寻到了项桓的房间,伸手轻轻一推, 门果然开了——他还是习惯性不关门。

    迎面一股淡淡的苦味,常接触药草的都知道是治外伤的膏药。

    大概又是伤到哪里了。

    宛遥轻手轻脚地掩好门,床上的少年正无比安静的躺着, 几个月没见,他棱角又分明了许多, 嘴唇是一片青紫色,显得整个人缺少热气, 好像下一瞬就会停止呼吸。

    项桓的感官一向很敏锐,然而这回她已经走到了床头却也还没醒, 宛遥就知晓他必然伤得不轻。

    从被衾间摸到他冰凉的手腕,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觉得眼前躺着的可能是具长相比较好看的尸体。

    纤细的手指拂过项桓略生胡渣的侧脸,脉象刚刚把到一半,身后就有个苍凉的声音响起:“没死呢,就是血流多了,睡着。”

    宛遥一转头,看到个形容瘦削的老人家。

    他手上拎着半瓶外伤药,步伐闲适,十分轻松写意地走过来,慢悠悠接过她把脉的那条小臂,眯起眼,像喝了碗热酒似的细细听了一阵。

    “恢复得还算不错,该换个方子了。”

    项桓是虎豹骑里的受伤专业户,他比普通人要特殊一点,寻常的士兵上了战场,要么受伤过重直接嗝屁,要么轻伤流点血,自己用唾沫和金创药糊一糊也就过去了。偏他不同,时常断骨流血三刀六个洞,愣是拼着一身硬骨头不愿轻易去死,季长川为了照顾他,干脆配了个医官专给他疗伤用。

    宛遥把项桓的手放进被窝,又小心翼翼的搓了两下替他暖暖,旋即跟着老头子往外走。

    “是怎么出事的?他伤了有多久了?”

    她想问一下事情的经过,老军医却没回答,反倒是一个面生的年轻士兵替他开了口:“五天前打新城,咱们是先锋军,将军带头出去开路,结果不小心踩到了敌方埋的火油,那一片一下子就炸了!”

    听语气,他大概是项桓的亲兵,至今说起这个还心有余悸。

    “将军算是运气好,摔下马躲过了第一波箭矢,只背后插了几块刀片,靠前的兄弟就惨了,除了他基本都死光了。”

    他讲得热闹,没发觉后面的女孩儿神情渐渐往下沉。

    三个人进了耳房,这是临时辟出来的一个煎熬处,老军医草草研磨,在桌上奋笔疾书。

    亲兵年纪还小,跟着项桓久了,总是不太会懂得瞧人脸色,“当时我在后面看着,他大半身全是血,居然还有力气冲锋,没事人一样杀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枪下去能把两名铁面军捅个对穿!真是太痛快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厉害的……”

    “行啦。”老军医兴许是嫌他话多,不耐烦地敲敲笔杆子打断,“人家可没问你这些,若是闲得无事,出去药堂看一看我要的那几味灵芝有货了没有!”

    “哦……”

    自家将军的性命要紧,亲兵只好听话的先走了。

    宛遥沉默地站在旁边的药蓝子前,有一下没一下的翻捡里面尚未晾晒的药草。

    医官像是看出她会点医术,随意地扯了两句老生常谈,“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知轻重,成日喜欢找死。看他身上的伤,只怕还是个老兵,奇怪得很,都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怎么还那么爱‘冲锋陷阵’,毛头小子似的。”

    他把写好的方子拿起来吹了吹,等着墨迹放干,“等他们老了,才会知道当初旧伤有多折磨人……哦,我倒是忘了,这些人通常活不到那个年纪。”

    宛遥听了这句话,手下一个没留神,折断了一根等着入药的桂枝,动静“啪”的一下,有些大。

    桌边老医官抬起头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好似为了遮掩什么,宛遥匆匆说了句“我来看火”,低头到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