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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弱的星光。

    长/枪被他拖在背后。

    染尽鲜血的枪锋划出一地的痕迹。

    项桓另一只手上提着一颗人头。

    他想不起杀的是谁了,但他十分清楚的知道,从自己挥枪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前路道阻且长,五洲四海,地北天南,一时竟让他感觉天下之大却无处容身。

    项桓驻足仰望星空,血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他想,我只不过是要给自己讨一个公道。

    就这么难吗?

    耳畔的脚步渐渐逼近,他收回视线,两队人马成包抄之势原地将他圈成了中心,可约莫也是被先前那场不要命的厮杀吓到了,赶来的将士都只是握着兵刃戒备,没一个敢当出头鸟。

    毕竟,统领的脑袋还在对方手上挂着的呢,识相的都不太想和他头挨头一起作伴。

    而对面的少年平静地望了过来。

    他好似一个孤魂野鬼,满眼空洞,毫无表情,尽管不曾显露半点杀意,众人却还是畏惧地朝后缩了缩。

    项桓见得此情此景,突然自嘲地笑出了声。

    原来这些人,都如此怕我。

    可他们即便怕我,也要这般费尽心思的拖我下地狱,该有多大的恨,才能有如此的毅力?

    他随手丢下了人头,也丢开了雪牙,形单影只的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

    消息传到医馆时,正是芒种之日。

    余飞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到药架子前,“宛遥,项家出事了!”

    她正垫脚在药格子上取东西,闻言下意识就转身,凳子腿打了个旋儿,让她险些没站稳。

    婢女在旁扶着宛遥跳下矮凳。

    “项家怎么了?”

    余飞一面跟着她往外走,一面飞快的动嘴皮:“我也是听人家说的……今天一大早,内卫左右司统领忽然领圣旨奔着项府去了,还带了十多个禁卫,好像是要搜什么东西。”

    宛遥提起裙子跨过医馆门槛,“什么东西?搜到了吗?”

    “就是不知道啊!我方才赶过去的时候那帮人正好收工,只看见项大人被带走了。内卫我又不熟,问什么也不说,急死了。”

    门前的轿夫本坐在台阶下乘凉,一瞧宛遥出来,连忙拍屁股起身。

    余飞替她打起布帘,“倒是宇文那边人脉广,有个随行南下的百夫长给他带消息,说是……南燕受降出了岔子。”

    “项桓让人查出来和燕军暗通款曲,打算弃魏投燕,人证物证齐全得很,简直要什么有什么!”

    宛遥愣了一下。

    他紧接着便狂叹气,“虽说没至于打败仗,但已经把人给押回了京……”

    这事儿连余飞都觉得悬。

    因为前段时日项桓的状况的确反常,每天一脸要灭天灭地的架势,万一一个脑抽去投奔南燕,还真不是没可能。

    这想法刚冒头,他便赶紧甩脑袋否定掉——不行,关公面前拜了把子的,自己兄弟不能不信。

    余飞发愁的跟在轿子边不住地抓耳根,“……现在我就是担心陛下会怎么判。”

    所以大将军到底几时才回来啊!

    他现在深刻的感觉到季长川的重要之处,他一离京,真是接二连三的闹幺蛾子。

    宛遥坐在其中,思忖着咬了咬唇。

    “我爹今天参朝去了……”

    她深吸了口气,“等他回家我再问问。”

    而宣政殿内的早朝,由于西南的惨败,咸安帝甚至连去也没去,索性就下令辍朝一日,放百官自行回府。

    众臣议论纷纷地走下龙尾道,沈煜却面无表情地坐在偏殿中读军报。

    内容其实并不多,短短的两页纸,每个字拆开来看都认识,可他居然也读了一炷香时间之久。

    在旁侍候的内监们恭恭敬敬地垂首而立,氛围太过宁静,这反倒让他们不安。

    第52章

    沈煜一松手, 满纸的军情便轻飘飘地坠在了案桌上,内监小心翼翼地窥着他的表情。

    这位正值壮年的君王有一双细长的眉眼, 眸中时常藏着一种捉摸不透的神色。

    他三十岁才登基, 至今也不过在位两年而已,宣宗皇帝死后, 由于年纪尚小,继位的是他的大哥。

    本以为这辈子与皇权已无缘分, 谁能料到元熙皇帝这么点背, 居然一生无子嗣。

    沈煜并非热衷于玩弄权术的帝王,但这不代表他就可以容忍那些功高盖主的臣子踩在自己的脑袋顶上耀武扬威。

    静默片刻, 他偏头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角, 意味不明地微微颔首。

    随即, 猛地一推, 将桌上的文书尽数掀翻在地。

    即便是他惯有的举止,除了看惯风雨的老宫女,内监与宫人们也还是没来由地抖了一抖。

    “废物。”沈煜从牙根里蹦出字来, 一甩袖子,“全都是一群废物!”

    “就这么点事情也办不好,朕留着你们到底有何用!”

    “一个不争气,两个也不争气!”他站起身, 冲着空荡荡的大殿愤怒地吼道:“难道这天下, 除了袁傅,除了季长川,就真的后继无人了吗!朕莫非, 就此无人能用了吗!”

    知道咸安帝喜怒无常,他发火的时候,在场众人皆不敢招惹,只甚有默契地站着等他这阵狂乱的情绪过去。

    “陛下。”眼见着他高高举起一盏瓷瓶,老宫女忙上前阻拦,“项少将军毕竟还年轻,不见得就有如此野心。或许真相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另有隐情?”沈煜猛地转头看她,“你的意思是,朕给他军权,赐他兵马,结果他倒头来还让人耍得团团转,最后把自己都折进去了?是吗?!”

    “朕有多信任他,他就是这样回报朕的吗!”

    “凡事并无绝对,后辈们尚且根基不足,都是需要历练的。”老宫女苦口婆心,“陛下您且再多一点耐心,再等一等,季长川也不是生来便能百战百胜的啊。”

    沈煜握着瓷瓶的手停在半空,他若有所思地靠在案前喘气,似乎终于觉得累了。休息片刻后,扭头去唤内卫统领,“罗政!项家父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说清楚。”

    内卫左司见他可算是折腾完了,半躬着腰上前回禀,“回陛下。”

    “熊承恩在上阳谷设伏诈降,期间假意与众将领饮酒作乐,趁三更时分岗哨戒备松懈,与凭祥关两万燕军里应外合,偷袭我军主营。”

    “烽火骑的刘副将此前曾发现端倪,于项桓帐中找到了他同燕军勾结的证据,可惜对方心狠手辣,刘大人为保这几页书信,已被斩首灭口……”

    “灭口……”沈煜抿起唇点点头,“你在项家搜到什么了?”

    内卫统领道:“除了往来的密信之外还有伪造的路引,从内容的时间上看,项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