匙开门:“就你屁事多。”
丁一双脱鞋冲进去,啪嗒啪嗒跑上跑下,兴奋得难以言喻,每个房间都摸过一遍,难以取舍——底层两间房风景好,一间对着后园的水池,一间带铺地毯的欧式小阳台。
至于楼上三间,采光不错,丁一双艰难抉择半天,赖在二楼的一间伸降床上不走了:“我要这间!我要睡到天花板上去!”
楮沙白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你别睡穿了——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女士优先,让小朱先选。”
朱定锦手上拎着一盆吊兰,正往冰箱上头摆:“我?我又不住这里。”
楮沙白啧道:“让你给小姜选,万一哪天夜里太晚……你看这里荒无人烟,送你回去来回就要俩小时,不方便。”
朱定锦想了想:“楮哥,你眼神一直飘,看好的是一楼欧式小阳台的那个吧?那我就选你上面的好了。”
楮沙白:“……”
楮沙白:“小朱同志,做人不能这样。”
朱定锦笑起来,拉住姜逐就去搬东西:“如果不小心弄出噪音来,还要请楮哥多担待。”
不出半小时,新房的私人区域瓜分完毕,终于过上告别上下铺的生活,楮沙白与郑隗住一楼,其余人住二楼,生活助理收拾出家政间。本来只是想过来看一眼,等年后再抽空搬,结果看完御苑的新房纷纷改了念头,第二日就把公寓那边收拾空了。
导致管彬杰来公寓时扑了个空,那张油腻腻的白桌子空荡得有点荒凉,垃圾桶里的泡面盒子也全部清空,上下铺边的零碎物件一样不见,人气一下子少许多。
他四处转了转,叹了口气:“怎么跟土匪一样,把纱窗搬走干什么……”
临近新年,管彬杰不得不把所有人召集过来开会,去年这时候他们还籍籍无名,随便怎么闹腾,今年不同,他细细叮嘱了各类事项,让每人都把他的号码抄录一遍。
开完会,姜逐回到御苑,朱定锦晾完被单,问他:“回去吗?”
姜逐反问:“你呢?”
“我不走。”朱定锦笑笑,“你回去吧,好几年了。”
姜逐默默地望着她不说话。
朱定锦上前,抱住他的脖子:“你别去配钥匙,直接给我,回到宣义就打我电话,我给你开门。”
很快年关,五个人走得一个不剩。
郑隗单枪匹马出去旅游,丁一双与郭会徽每年都回,今年也不例外,大包小包地走了。楮沙白思考许久,还是决定回楠平过年——结果才初二,就被气得打道回府。
他回来见到朱定锦吓了一跳:“小姜不是走了?你没走啊?”一脸疲倦道,“没走也好,聊会儿,可闷死我了。”
打开冰箱,朱定锦撬开啤酒,一人一瓶,听楮沙白大倒苦水:“小朱,我真觉得,我上辈子投胎一定是被哪个小鬼阴了一脚,不然也不会投到那个家,成天吵吵吵,吃个饭吵,拖个地吵,就连梦话都能吵起来,有时候我真羡慕小丁,人家爹妈就是痛快,过不下去一刀两断,各自奔向新生活,你说我家……简直把人逼疯啊。”
他咕咚几下,半瓶酒下肚。
对楮沙白家的事,朱定锦略有耳闻。
楮家经营一个不大不小的皮革厂,父母门当户对,相亲结识,但楮沙白他妈当初相中的可不是他爸,而是他奶奶——可以说是因为看中了一个好相与的婆婆才同意的亲事,嫁过来果不其然,婆媳关系亲密无间,结果婆婆五年后突发心梗去世,这对夫妻自此永无宁日。
导火索是厂子的连年亏损,楮沙白他爸搞什么亏什么,偏偏还自命不凡,酒桌上指点江山。
他妈尤其嫌弃这类男人,他爸凡事都被老婆拿来与自己的妈比较,越比越衬托自己的无能,对象还是去世的亲妈,不好说什么。
在一次次嘴都回不了的骂战中,他爸出轨了。
这下是彻底没回旋余地,夫妻最后一丝陈年的温情就此粉碎,恰逢第三方不是省油的灯,不出几年闹得厂子乌烟瘴气,干干脆脆略去了情感纠纷,明目张胆开抢家产。
楮沙白将手深入头发,埋下头:“我从小到大,是听着我爸妈的坏话长大的,我爸成天在我耳边酸我妈,我妈也说我爸到底是多么恶心,他们试图把我拉到任何一方的阵营——我受够了。”
朱定锦沉默地望着夜空,呼出阵阵白雾。
楮沙白发出一声非笑非哭的长叹:“我奶奶还在就好了,不瞒你说,我奶奶是真聪明,我家厂子以前都是她在操持,宽和爱笑,全厂上下就没一个说她不好的。”
喝到后来断片,零零散散说些天马行空的话,朱定锦在他腿下架了杠铃,拖着他往屋里搬了一段,把棉被扔在他身上,楮沙白迷着眼,喃喃自语。
“你说……为什么好人……都不长命呢……”
朱定锦居高临下地看他,说:“是啊,祸害遗千年。”
楮沙白诉了大半夜的苦,隔日醒来除了被风吹得头痛,心里舒畅不少,又过了几日,二人没等来姜逐,居然把郭会徽给招来了。
郭会徽是为同学聚会提前回宣义的。
“同学聚会?”
楮沙白腮帮子里含着棒棒糖:“他是大学生,学会计的好像,不过没毕业。”
朱定锦咦道:“怎么不找与会计相关的工作?”
这年头大学生还很金贵,等同铁饭碗,不像姜逐,他没上过正经的学,来城里的目的就是做工。
楮沙白也没念完学,他是离家出走,有主见有天赋,能混得风生水起,皮糙肉厚,今年被骂明年就不回去,选星光大道不奇怪。
丁一双家庭离异,爹不亲娘不爱,各自租了家庭,他跟他奶奶住,因为在校内各项比赛中唱得好,脱颖而出被怀钧看中,反正成绩不好,大手一挥决定休学。
郑隗则是福利院出来的,十几岁就在工地上搬砖搅水泥,依稀记得小时候活得不错,有爹有妈,只是脸记不清了,沦落至此,估计是哪个人贩子造的孽。他穷到十八岁,发现自己连一双好点的鞋都买不起,开始偏执地挖掘自己的价值,或者说,是称自身的重量,然后切割打包,一斤斤卖出去。
郑隗是团队中最没有创造力的一个,但他并不为此焦虑,因为一首歌被创造出来,每一个字词,每一个音符,都是创作者灵魂震动的频率,缔造者会与它有千丝万缕割舍不掉的情感,将之视为无暇珍宝。
所以他觉得很痛快:“梦想是让人热血沸腾的东西,当你的梦想像猪肉一样论斤卖的时候,会很难以忍受,反正都是来钱,区别无非是痛苦地来钱和高兴地来钱,我没有梦想,就没有烦恼。”
楮沙白当时听了,也就笑了笑,说了声人各有志。
郑隗却说:“楮哥,你是没有穷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