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百夫长情况特殊,你们二位是否能先上战场?”
那两位百夫长对视一眼,却不约而同低下头去,皆不再言语。
他们垂眸立在那儿,仿佛一尊老去的雕像,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
心腹觉得十分棘手,平日里他们这些人仗着吴正的名头,在业康耀武扬威惯了,坏事没少做,跟吴正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想离也离不开了。
可事到如今,除了他们这些人,剩下的却都生了异心,竟一个都使唤不动。
荣桀的越军声名在外,就连叶轻言都败于他手下,如今不止云州与溪岭,已有五省归至荣桀名下,他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一国之主了。而他们业康不过就一省的势力,这时竟然异想天开,以卵击石,实在是有些不明智的。
只是心腹心中明白,却不敢当着吴正的面说。
吴正是一贯的心高气傲,他自己没什么本事不说,心却还挺大。总觉得自己同荣桀不相上下,都是一方诸侯。
心腹在心里嗤笑道:人家确实是一方诸侯,你可能只是猪而已。
吴正见这些百夫长一个都号令不动,终于机灵了一回,他慢慢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沉声说道:“我知道你们瞧不上我,觉得我不过就是个没读过书的泥腿子,要不是运气好搭上了陆家的大船,这业康也没我什么事儿。”
他顿了顿,画风一转:“不过你们也不想想,陆安舟当年确实有清名,他们家在儒生里也一向名声极好,但即便是再有名望,他们手里没兵没卒,也什么都干不成。当年他只能同我合作,事实也证明我们的合作是对的。我如今做这一切,不还是为了业康着想吗?你们真以为荣桀远道而来,只是因为我黄雀在后,偷袭衡原?不,你们错了。荣桀攻下这么多地,拿了这么多省,他不会愿见我们业康偏安一隅,在他的国界边耀武扬威。”
“这场仗既然早晚要打,我们不如积极些,也不枉百姓们对我们的信赖不是?”
他这话说的实在是冠冕堂皇,合情合理。然而在场将领们都见识过他是什么样的人,只安静听他在上面不停说,到最后也还是无人响应。
就连他那几个心腹都不吭一声,苦着脸站在一边,安静的仿佛睡着了的狗。
一场发自肺腑的言论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吴正脸色铁青,狠狠盯着眼前的将领们。
其实早在他们出兵之前,陆安舟已经动了投诚的心,如果荣桀能扫平盛天教,那么衡原便也会归并入越国。这样一来,业康和业康下面的潮州便会被越国包围其中,以陆安舟对他们业康的兵力的了解,荣桀若对业康有什么想法,要拿下他们易如反掌。
也正是因为他把事情看的一清二楚,也了解吴正是什么样的为人,与其让军民涉险,打一场毫无意义的仗,还不如同川西与宁河那样,自己主动上交权柄,保业康百姓士兵平安。
他的想法是好的,文臣们因与武将不和,新政无法推行,听闻越国境内一片大好,也都十分心动。
只是吴正却全然不这般想,他陆安舟确实是同荣桀互通有无,私底下不知传过多少书信,表面上他和平投诚越国,实际上不就是为了夺他吴正的军权?
再说陆安舟家中都是清贵的读书人,在士大夫中有极高的声望,荣桀就算为了书生们的面子,事成之后也绝不会动陆安舟分毫,到头来倒霉的还不是他吗?
所以趁陆安舟全无防备,吴正命人直接把他绑回家囚禁在后柴房里,安排好重兵看守之后,紧接着便率兵前往衡原,为的就是赌一把,给自己谋一条活路。
若荣桀走后衡原无人可管,他自此就可占领衡原,再也不用去管业康的是是非非了。
他心里的这些小心思,许多人是看不清的。不过朝中的也大多不傻,就如李束父兄那般,明知道此行十分危险,还是叫自家人跟了出来,最起码有李束在,吴正不敢太明目张胆,士兵们也能少吃苦头,不会造成太多人的伤亡。
吴正坐在主位上,竟陷入沉思之中。大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呼吸声此起彼伏,提醒着别人自己的存在。
然而就在这时,越国进兵的号角声响起,那悠长的号角声仿佛催命的挽歌,狠狠砸在每个士兵的心中。
第105章 劝降
敌人都打到家门前, 没有任何时间再给他们犹豫了。
吴正脸色沉得就像暴风雨前夕的天, 他立即凶狠命令道:“赵真、孙大明, 你们二人若不即刻出兵,便以军法处置, 我毕竟还是将军,这业康军还轮不到李束当家作主!”
那两位被点名的百夫长不约而同皱起眉头, 他们对视一眼, 虽然对吴正没有多少忠诚与信服, 却也心知无法反抗他。
李束低下头, 嗤笑一声, 轻声嘀咕一句:“胆小鬼。”
吴正被他气的不轻, 却也不能拿他怎么办,只好咬牙切齿说道:“李百夫长若是不愿意为国尽忠,我这小庙实在供不了你这尊大佛,不如一拍两散。”
李束既然跟来, 就不能轻易离开,他冲吴正翻了个白眼, 转身紧跟着两位百夫长身后匆匆离去。
不多时, 孙大明和赵真就领着手下士兵出军了。
吴正听着他们整齐的口号声, 不由松了口气, 然而便是松懈也只是暂时的, 此刻的出兵并不能令所有人放心。
这两百步兵出兵容易, 想让他们凯旋而归却难了。如果荣桀一直驻扎在这里不走, 业康军就要派出去一队又一队的人, 最后无人可派,便只能轮到吴正自己亲自上战场。
战场上不论生死,只看输赢,如果不能赢得胜利,就要永远面对生与死的考验。
成功把手下逼出去迎敌的吴正心里没有畅快多少,他焦急的在大殿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叨个没完。
除了那几个心腹,剩下的几位百夫长不是持中立态度,就是已经偏向李束那边,他们安安静静站在角落里,假装自己不存在。
吴正也懒得同他们废话,反正他们就是再不情愿也不敢违抗军令,如果孙、赵二人抵抗不住,这些人还有用处,他也舍不得把他们都赶走。
就在大帐里焦急等待之时,两位百夫长已经行军至前线阵前。
荣桀的骑兵只来了不到五百人,可骑在马上的阵势却仿佛千军万马,老远就能看见他们身上滔天气势。
两名百夫长身后只跟着两百步兵,在一个个高大威武的骑兵面前,显得渺小又脆弱。
业康本就偏于南方,人们的体格也比溪岭要瘦弱一些。两相一对比,就好似小孩见了大人,刚一碰面气势就差了一大截,看着确实是没有任何赢面的。
虽说是不情愿被逼过来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