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挺甜的。”
她扬起托盘里红灿灿的西瓜,笑容亲和友善,带着莫名的感染力。
但周思妍不苟言笑,声音清冽生寒:“你好。周思妍。”
沈珂:“……”
新邻居好高冷。
好在,周姨平易近人。她接过沈珂手中的托盘,笑着招呼她:“沈小姐快坐吧。这我闺女,她平时不这样,这些天出了些事,性子就冷了些。”
哪里是冷?分明是高冷不可亲近。
沈珂一时不知怎么亲近了,只能傻笑着说:“在这边住的还习惯吗?我家就在隔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周思妍言简意赅:“谢谢。”
沈珂:“……”
所以,她这是谢客的意思?
周姨切了西瓜端过来,先是给沈珂递了一块,又给女儿递了一块,使眼色道:“人家过来拜访,不要摆冷脸。想摆冷脸,你摆给那小子看去。说好了,给你的补偿费呢?公司处于发展阶段就是理由了?又不是你的公司!”
“妈,不要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你还有心情弹琴,一个房子就把你打发了?想得美!这事没完!她程家欠你一条腿!”
周姨脾气烈,一点就炸,絮絮叨叨了一会终于意识到了沈珂的存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很快拉长了脸,小声嘟囔道:“反正我要去找那小子,什么玩意儿!我闺女的一条腿就值一个房子?”
周思妍眉眼微寒,抿唇不语。
周姨到底心疼女儿,看她如此,也息声了。她背过身,擦擦眼泪,好一会又转过身来,看着沈珂叹息地说:“哎,沈小姐,让你看笑话了。我这闺女,唉,命苦。”
她们都挺命苦的。
沈珂想到自己坎坷的爱情,嘴角浮上一抹苦笑,劝道:“周姨,你也别太难过,我看周姐心态挺好的,会挺过去的。”
“挺过去又怎样?她这一辈子算是完了。谁愿意娶个半残废的女人?连相爱了7年的男友都说不要就不要她了。”
这话很难听。
换做任何一个有尊严的女人都要发火。
更何况周思妍这般清高冷傲的。
“我再说一遍,是我不要他了!”
她怒喝一声,手中西瓜一摔,汁水四溅。与此同时,身体猛地站起来,可她一条腿没知觉,身体骤然甩出去。
意外发生的太快,沈珂跟周姨都没来得及扶住她。
周思妍重重摔在地上,狼狈又可怜。
周姨“呀”了一声,赶忙起身去扶,但被狠狠甩开:“别过来!”
“好女儿,没摔着吧?让妈妈看看。”
周思妍甩开她的手,咬牙忍痛,哆嗦着自己爬回轮椅上。因为腿脚不便,动作很艰难,汗水混着泪水流下来,打湿了她的长发。
“你要是嫌我,就走人。”周思妍坐好了,撩开汗湿的鬓发,剧烈喘息着,胸脯起起伏伏。等气息稳了,她才抬起头,目光凛然:“三百万,够不够你养老?”
她是真生气了。
言语宛如利剑伤人。
周姨傻站在那里,尴尬又羞窘,粗糙皲裂的双手无措地搓着衣服,像是犯错的孩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再提他一句,要么你滚,要么我滚。”
周思妍面色冰寒地说完,推着轮椅进了卧室。
周姨担心她,可怜地看向沈珂:“沈小姐,麻烦你进去陪陪她吧。她这些天喜怒不定,奇怪极了,我怕她想不开。”
沈珂理解她的担心,点点头,跟过去。
周思妍的卧室很大,澄亮的地板,空旷的摆设。一大床,一衣橱,一梳妆台,除此,便没了。
“可笑吗?”她坐在轮椅上,背对着落地窗,声音寂寥而清寒。
“嗯?”
“总要笑一笑的。”她眉眼含着轻蔑,唇角勾着自嘲的笑:“笑自己,或者笑他人。”
沈珂见她推着轮椅到床侧,大床上零散放着几本书。她瞥一眼,多是残障手册,关于生活,关于工作。其中唯一例外的是一本畅销书《荒唐乐园》,有关一个遭猥亵女人的故事。宣传说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真实与否暂不考证,这宣传是见效了。
周思妍顺着她的视线,拿出了《荒唐乐园》:“你也看过?”
沈珂点头:“刚翻了几页,还没看完。”
“没意思吗?”
“不,太沉重了。”
周思妍笑了:“众生皆苦,唯有苦中作乐。”
沈珂不想吃苦,也不想苦中作乐。她与她沉默相对了一会,感觉气氛有点怪,便另开了话题:“你弹琴很好听,之前是做什么?”
“古筝老师。”
“果然,术业有专攻。”
“我很庆幸没有伤到我的手。”
她这下是真开心了,含笑伸出手,手指莹白柔滑,指尖细长,指甲莹亮透着光泽。很美的一双手,不输于任何一个手模,可惜,左手中指处残留一个戒指印,减损了美感。
周思妍订过婚。
沈珂视线收回,不自觉地看向自己的左手。她跟顾明哲也订了婚,若是拿下戒指,会不会也留下一个深而不退的戒指印?
“你订婚了?”
周思妍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她左手中指上的钻石戒指。
6克拉。璀璨心形,雕工精巧。
沈珂摸了下,唇角勾出一抹讥诮:“三天后举办婚礼。”
“恭喜。”
“也没什么值得恭喜的。”
她语气怅然。
周思妍意外:“怎么?不开心?”
沈珂没否认:“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不幸福吗?”
“我没办法。这份爱情是我用友情换回来的。我不能没了友情,又没了爱情。”
“爱情失去了,会有新的。”
“不一样。”
“你在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吗?
沈珂苦笑:“你不懂。”
没有人懂她在棠韵高考落败后是多么自责。
没有人懂她在狠拍棠韵家门时是多么心痛。
也没有人懂她午夜梦回处对自己是多么失望。
多年来,棠韵走的轻巧潇洒,留她一人困守原地,企图获得爱情,就可以弥补对她的亏欠,对她有所交代。
其实,留下的人并不见得比离开的人轻松多少。
“懂与不懂,没什么意义。放下、自在。上帝与你同行。”
周思妍的话跟棠韵如出一辙。
沈珂听得怔住:“你跟我的朋友一样,乐观积极,对生活充满热情。”
“是吗?有机会见见。”
“应该没机会了。”
“嗯?”
“早已经是陌生人了。”
她扯扯唇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半个小时后,沈珂告别周思妍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