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撇撇嘴,眼见着他起身离去,他翘起腿嚷道:“回头记得给我十坛子酒,要二十年份的,算你这次抛下我的赔礼……”
裴瑾琰没有回应。
十坛?
真是美得他。
饮香楼里,裴瑾琰一身青衫大袖,墨发玉冠。在看到二楼坐着的身影后,着着白靴的脚尖一转,径自朝着那人走去。
近前,他行了个晚辈礼,“陆大人!”
陆镇元微微颔首,“小侯爷请坐!”他抬了抬手。
裴瑾琰抿唇,在他对面撩了袍子坐下。
“陆大人,在等人?”裴瑾琰目光在他面前的茶点上掠过。
“在等该来之人。”
“不知在下可是那该来之人?”
“既已坐下,自然便是。”
裴瑾琰微笑:“都说陆大人敏锐异常,什么事都难逃您的法眼,看来传言果然不虚。”
“那也要小侯爷肯让我知道,否则,我又怎能察觉?”陆镇元淡淡地说道。
其实两人不止一次见过了,说起来倒也不是什么敌人。
只不过对于陆苒珺这事儿上,陆镇元不大乐意了。
许是察觉出了他的心思,裴瑾琰倒也不拿架子,起身就揖了揖道:“是在下多有得罪,陆大人万望勿怪!”
陆镇元神色依旧淡淡,“小侯爷该知晓,我只这么一个闺女,那些事儿莫要将她牵扯进来。”
否则,他可不是好糊弄的。
裴瑾琰好笑,其实他想说的是,可不是他将她牵扯进来。
而是她自个儿要踏进来罢了。
自己至多,只是个打开方便之门的而已。
“陆大人,有些话在下不知当不当讲。”陆镇元看了他一眼,“小侯爷有话不妨直说。”
裴瑾琰重新坐下,一席话,说得陆镇元眉头深锁。
“……倘若彭状元当真是二皇子的人,陆大人您可有想过往后如何自处?陛下对您的信任,也是来自于您的忠君之心,若是这忠君之心……那信任还会在么?”
陆镇元看向他,“小侯爷既然知晓本官忠的是皇上,又何必如此费心!”
“实不相瞒,如今的情形您是再清楚不过,晚辈不求陆大人您帮衬太子,只求陆大人莫要去了敌营,增加太子的负担。”
陆镇元挑眉,笑了笑道:“本官只忠于皇上。”
裴瑾琰微笑:“多谢陆大人,只是,彭状元一事……”
陆镇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此事就不劳小侯爷费心了。”
事关陆苒珺,他容不得旁人插手。
离开饮香楼,陆镇元便打道回府。
如今昼长夜短,已是酉时正了,天边余晖还尚在。
回到府中,他去荣辉堂请了安,待到晚上用完膳,看着一旁坐着的陆苒珺,想了想,道:“苒苒可有空子,不若陪父亲手谈两局?”
陆苒珺闻言微微一笑,便应道:“好啊,说起来有些日子没有碰过棋子儿了。”
陆镇元宠溺地笑了笑,随即带头离去,陆苒珺就跟在他的身后。
书房里,两人坐在炕上按着老规矩,陆苒珺先行了一子。
陆镇元跟着落下,抬眸间,才看得自己的闺女已然长成了大姑娘。
碧色的烟纱衣裙衬得她宛若画中人,娴静,恬淡。
眉眼间虽还有着稚嫩,却是足以动人心弦。
“苒苒十四了吧,可有心悦之人?”陆镇元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落下颗子儿。
陆苒珺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指尖的棋子应声而落,“父亲,您怎会问女儿这个,我……”
她低下头去,遮住因一时慌乱的眸子,缓缓道:“女儿并无。”
第82章 陈杂
听到回答,陆镇元舒了口气,他笑道:“父亲不过随意问问罢了,不必介怀。”说着,他又道:“不过,若是苒苒有了心悦之人可要告诉父亲,也好让父亲掌掌眼先。”
陆苒珺抿唇,低声应道:“是,父亲……”
再往下的步子已经走得凌乱,陆镇元也没拆穿她,一盘完了,陆苒珺已然输得惨淡。
辞了陆镇元回到自己的院子,陆苒珺却是失神了起来。
屋里头的人不敢打搅,只挑亮了灯芯,直到夜色浓厚,南悠这才道:“小姐,该歇息了。”
陆苒珺回过神来,幽幽叹息。
梳洗过后,她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地望着帐顶,听到耳边有声音传来,转头一看,却是南悠在脚踏上铺了褥子。
“外间有榻,你睡这儿作甚?”她问道。
南悠躺下,笑道:“奴婢也睡不着,正好陪您说说话。”
“瞎闹,晚上可凉得很,当心冷着了。”
“无事儿,小姐可是嫌弃奴婢?”南悠憨厚地笑了笑:“奴婢虽没有东篱聪明能为小姐分忧,可总能做个伴子。”
这话惹得陆苒珺一笑,她道:“你也知晓自个儿不聪明啊,往后多学学,长点儿心。”
南悠撅起嘴,“原来小姐也嫌弃奴婢呢,奴婢真是伤心,明儿个定要吃上三碗饭不可。”
“噗……”陆苒珺弯了眼,“你再这么吃下去,可当心真要长圆了。”
“饱死总比饿死好嘛!”南悠不以为意,“对奴婢来说,有饭吃比什么都重要,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小姐。”
陆苒珺微笑,她觉得心中舒服了很多,对于自己身边这两个丫鬟,说起来还真要谢谢她的母亲。
不用家生子给她做丫鬟,反而是在外头救回来无父无母之人,这样,也让她免于处在一些束缚之中。
毕竟,若是家生子,能威胁的东西真的是太多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最后谁也不知是谁先睡了去。
屋里头仅存的蜡烛也在夜尽天明时,彻底熄灭。
翌日,陆苒珺起得有些迟了,到了荣辉堂正好碰见拿着本簿子的大夫人,待她见了礼,大夫人便匆匆而去。
陆家就是如此,主持中馈的大夫人似乎较为别家宗妇忙碌些。
进了正房,陆苒珺请了安,老夫人倒也没说什么,只让她去西间了。
待她离去,李嬷嬷这才过来扶着老夫人起身,往佛堂走去。
这里平日甚少有人过来,也不是人人都可以过来的地方。
里头有些阴暗,檀香味儿深重,让得觉得有些压抑。
老夫人没有让李嬷嬷跟着,只让她守在了门口。
观音像前,她神色不明,站了一会儿才在蒲团上跪下,缓缓磕头。
到了正午,陆苒珺过来时,老夫人已于平常无异,对她道:“你如今年纪也差不多了,当初苏氏留下的东西也该交还给你了。”
“祖母?”陆苒珺尚且不明。
老夫人看了李嬷嬷,让她将东西拿过来,“这是你母亲留下的陪嫁今儿个拿回去好好看看,我记得你库房里也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