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悄然退隐,不知所踪。
林悉想起辞别云中城之后,曾经有一段时间,她极度不认同师尊说太华山威名远播的话,那时他的弟子们因卖茶的老大娘不知道太华山是个什么东西,都颇为颓废,一个个走起路来垂头丧气,深刻怀疑师尊只是大吹法螺罢了。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世上有一种人,他不在江湖,江湖却一直有他的传说,当他归来,江湖还是他的江湖。
冯裘桓是个骄傲的人。
他四岁开始修习武功,十三岁时已成为江离城赫赫有名的高手,二十岁的时候,他已打遍江离无敌手,二十三岁的时候,他连败天下三十七座城池的第一高手,一生威名,从此树立。
遗憾的是,他始终不能和江湖上传闻是天下第一的霄衡正面对决,倒不是他不敢找霄衡挑战,而是因为他不知霄衡在什么地方。
此刻萧君圭悠然出现,这个人,绝不输给现在江湖上如日中天的霄衡。
他突然发现,他心头升起了一个让他极度兴奋的念头。
他想要战胜传说。
一想到当他的刀将萧君圭的头一刀削落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跪倒在地,用对待神祗的态度来供奉他,整个江湖都无人再敢仰视他的光芒,他的心就开始颤栗起来,对他而言,那是一种奇异而残忍的幸福。
冯裘桓不但骄傲,而且爽快,想到便做,鄙夷地看了看身周的人,在一群各式各样的木鸡之中越众而前,纵声冷笑道:“姓萧的,你吹得好大口气!哼,我就算现在就把这两人砍了,你也未必能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萧君圭却不曾看他,凝眸天地间的远山碧水,负手微笑,道:“我少年时候,也如你一般骄傲,如今却……”
林悉赞叹地望着师尊,向赵伯雍道:“看见了没?这就是大宗师的气度,先自承年少时的骄傲,然后再表示出现在的谦逊,这对比,不可谓不鲜明,其教育意义,也不可谓不深刻。”
赵伯雍连连点头,表示心领神会。
冯裘桓一挺手中宝刀,扬眉朗声道:“如今怎么?”
萧君圭微笑续道:“如今年纪大了,我才发觉,自己真是越发地骄傲起来。”
他眨了眨眼,脸上突然带了些顽皮的神色,笑吟吟道:“且,老子生平最不能忍的,就是没本事的人,还敢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
林悉对他这番话猝不及防,呛得咳了咳,赵伯雍双眼发光,道:“哈哈,尊师倒是性子烂漫,烂漫得紧。”
他奶奶的,他赵伯雍生平头一回见到有人把“老子”说得如此拽,如此张狂,又如此气韵风流且理所应当,仿佛“老子”这个自称天生的为这人而设,倘若别人这么说,不过是东施效仿隔壁的佳人,徒增笑柄。
就在这么一个瞬间,赵伯雍顿然悟了:人生到此,方是境界!
☆、第 43 章
冯裘桓不出所料地怒了。
但凡骄傲的人都有个通病,最受不了他人在众人面前出言相激,更何况萧君圭这番算得无礼之至的话?
冯裘桓看了看手中杀人无数的宝刀,他七岁的时候就开始杀人,从那以后,他手中的刀饮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颈头鲜血,他却从未尝过受伤的滋味,这给了他极大的自信,不管面前是谁,他都不会输。
他的傲气,支撑他将宝刀拔出刀鞘,神挡,则杀神,佛挡,则杀佛。
但萧君圭不是神,也不是佛。
玉帝座下若有这么一位神,早晚会被活活气得再也不肯当玉帝,如来座下若有这么一尊佛,没准儿所有的佛都开始茹荤饮酒了。
所以林悉的师尊,只好当一个凡人,潇潇洒洒地活在世间,天地不管,自在逍遥得很。
冯裘桓一刀挥出,他的刀,快似闪电疾风,这么一刀斩了出来,天地间仿佛都充斥着绚烂的烟火。
萧君圭伸出手来,他的手指骨纤细,洁白修长,即便是再养尊处优的王侯,他们的手,也不及这只手一半的细腻温润。
但这么一只手,漫不经心地伸出来,竟然就抚上了冰冷的刀锋。他似乎并未用力,但冯裘桓势如千钧的一刀,顿然硬生生停在半空,再也不能前进一丝一毫。
冯裘桓不敢置信地愣住,眼前青袍人居然对他微微一笑,悠悠地道:“有没有人告诉你,打架靠的是真功夫,你整这些花架子,吓唬吓唬江湖后生也就罢了,怎么到老子面前来出乖露丑来了?”
赵伯雍无限崇拜地看着他随手一挥,就将怒目圆睁的冯裘桓击出十七八丈,连带着那柄杀人无算的宝刀也随风而去,在耀目阳光下闪了一闪,刀芒寒彻在场诸人的眼。
小镜湖畔,凉风悠悠。
赵伯雍大叫一声:“妙极!”双眼冒光,眨也不眨地盯着萧君圭,神情里尽是膜拜之色。
他师叔的神通不在萧君圭之下,但他师叔到底年少,又是个清冷寡言的性儿,却没有萧君圭这般嬉笑怒骂的风采,他赵伯雍作为一个人不风流枉少年的典型,生平最向往的便是这种潇洒。
他想起当年萧君圭的退隐,一定是因为太华师尊是个视名利如无物的人,看厌了江湖上的尔虞我诈,浮夸争斗,才独自遁去。
试想,一个成就绝代江湖的大侠,在月明之夜悄然退隐,小舟从此逝,沧海度余生,那是何等的从容。
而当他重出江湖时,便仿佛从亘古的荒旷之中,穿越了千万年的光阴,蓦然在此时此地重现当年的神迹,这情形,让热血青年赵伯雍很热血沸腾。
他尚未从崇拜中回过神来,萧君圭已将在场的江湖高手一一制服,将他们都封了经脉,丢在原地。
他在江湖传说之中一向是犹如神魔一般的存在,制服高手们又很明显地显露了神魔的手段,何况那冯裘桓号称江离城第一高手,尚且不堪一击,在场的长老、将军都是有眼色,识时务的人物,谁也不愿全军覆没,见状纷纷拱手弯腰,赔笑道:“萧前辈,息怒息怒。”
萧君圭扬眉道:“我的徒儿是个小女娃,为何竟得罪了江离城诸位长老,将她绑架到此,还要害她性命,倒要向诸位请教。”
用“梦沉香”将林悉二人一兽迷倒的李长老是长老会之首,赫然在列,闻言见众人的眼神齐刷刷地向自己射了过来,只得咳了咳,越众而出,拱手赔笑道:“萧前辈,昨夜我们城主遇刺身亡,在场留了一封信,说是刺客住在陶然客栈,乃是一位带着神兽小狴的姑娘,随时恭候我们找她算账,还说这位姑娘有个同伙,是个风流潇洒,嬉皮笑脸的青年。
那封信写得嚣张之极,我们一看,气得肺都炸了,不假思索就赶到陶然客栈,这位姑娘果然就在客栈之内,我们为城主报仇心切,就冒冒失失地把这位姑娘迷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