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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

    秦子明还在医院治疗,严重胃出血正在观察期,检察院打算等他痊愈再提审,只是他们每天会来公司调查资金流动情况做做样子。

    “董事长,检察院又来人了,您看怎么接待?”助理注意到桌子上放了个金镶钻戒指,太奢华闪耀。

    办公桌后,张倾情腰背挺得笔直,她拿着笔在写什么,每一个笔画落笔都温柔,冬日冷白的阳光照着她皮肤白得仿佛透明,让人有会消失的错觉。

    “带他们去休息室等等。”写完最后一个字,张倾情轻柔合上信,才开口:“小成接过来了吗?”

    “接过来了,小成说不打扰您工作,他在秦总办公室玩。”

    秦成喜欢坐在秦子明的办公桌后,拿秦子明的钢笔学他签字的样子。

    张倾情站在门口处看了良久,他小小的手握着钢笔在文件上小大人一样签字,垂下眼睛的模样像极了他父亲,难言的钝痛让她闭了下眼睛。

    不像其他老板喜欢放工艺品,秦子明的办公桌上是一个镜框,镜框里他穿着她为他选的黑色西装修长挺拔,他一臂抱着儿子,一臂揽着她的腰,她穿着二十六层的洁白婚纱,抛弃了钻石点缀,而是选择一层一层都是花簇藤蔓的手工刺绣,他们一家三口站在家里的花园前。

    张倾情盯着照片上三人的笑脸,心仿佛被撕裂,渗着鲜血在疼痛,她却整理表情露出微笑走过去。

    “小成。”张倾情半蹲下身和孩子平视,她语调认真又温柔,“妈妈必须去国外进修三年,这段时间就只有爸爸一个人照顾你...”

    秦成眼睛睁大,想说什么,却懂礼貌地等大人先讲完。

    “爸爸工作上出了些问题,他会很忙很辛苦,你要乖乖听玲羽阿姨的话,不许给爸爸惹麻烦知道吗?”张倾情来回抚摸着他的脸。

    秦成委屈看着她,却不胡闹,乖巧询问:“妈妈。三年是不是太长了,三个月、三天好不好?”他忽然眼眶一红抱住了张倾情,“妈妈,我舍不得你。”

    张倾情心尖锐一痛,她不知道自己也会有这么脆弱的一刻,因为一句话就想落泪。

    “小成,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妈妈也有妈妈的事情。”张倾情抱小孩在怀里,她的指尖悄然划过眼角。

    秦成在她怀里,乖乖地不再强求她,却还是固执地不点头。

    “小成。”张倾情从桌上拿过一捧红花递给他,“一会去医院看爸爸的时候,你帮妈妈把花送给爸爸好不好?”

    秦成红着眼圈,重重点头表示承诺。

    张倾情将一封白色的信插在花簇中,“小成,记得告诉爸爸,妈妈为他骄傲。”

    人与人之间,尤其是夫妻之间,要有一种互相欣赏的情绪在。世人多知她是宝珠蒙尘,只有他愿慧眼识珠,他赏识她的聪慧、果敢、执着,她亦为他的慷慨赴义所倾倒、折服,甘作他的马前卒。

    秦成不明白,他小小的脑袋还不足以想明白这些意味着什么,只是他的大眼睛不由自主啪嗒啪嗒掉出了眼泪。

    张倾情用手给儿子擦着眼泪,却仿佛擦不完一样,流地她满手都是,她猛地隔着花抱住了儿子,“小成,妈妈爱你,你要记得妈妈爱你。”

    “嗯、嗯...”秦成囫囵点着头,小手自己擦着眼泪。

    秦成坐上了来接他去医院的防弹宝马,隔着车窗看到妈妈的身影渐渐变小变模糊,他终于哇哇大哭。

    林曾手忙脚乱安慰,拿过纸巾给他擦脸,眼角注意到白色信,他僵住,干着嗓子问:“小成,为什么哭?”

    “林曾叔叔,妈妈说她要去国外进修三年,我就是好难过好害怕,就是不想她去。”秦成抽噎着。

    林曾如遭雷击,盯着信半晌,还是没有拆开,急声吩咐司机开快、再快,一下车,他苍白着脸拿着白色信率先跑上楼梯,冲进病房。

    秦子明刚做完检查,他撑起身看向林曾苍白、冷汗淋淋的脸,目光僵硬地转向他手上的白色信。

    “开车,去检察院!”

    秦子明下床,拿过大衣匆匆穿上,快步走出病房门。

    “爸爸!你等等!”秦成摆着小短腿追上他,仰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将怀里的红花捧给他,“爸爸,妈妈让我帮她把花送给你,她说她为你骄傲。”

    红花如火,秦子明目光顿住,他接过花,指尖颤抖。

    他摸了摸儿子的头,“小成真乖。”

    四辆宝马穿过层层车流飞奔在雪冻成冰的大路上,秦子明翻开白色的信。

    她的字迹华丽繁复,冷白的阳光一照,一个个字都譬若光翅凤凰在他眼前飞舞。

    “子明,不要难过。”

    她穿着黑色的大衣跟随检察官走进审讯室,面色平静、腰背笔直。

    “我一点也不难过,甚至感激,这是我的机会,让我赎罪。”

    秦子明闭了下眼睛,侧首对着窗外良久。

    “我知道你都忘了,都不记恨,你是这么宽容的人,可我没忘。子明,我忘不掉。”

    “我忘不掉他们告诉我,在监狱里让你靠墙站三天滴水未进,我忘不掉他们告诉我,狱警隔着枕头拿砖头砸在你脏腑上,说这样五脏受损身体上也留不下任何伤痕,我忘不掉他们拿刀背划在你琵琶骨上,我忘不掉他们说那是你第一次发出痛喊时候的笑容,子明,我不是个好人,我杀人了。”

    “我以为这样我就能忘了。但我吃饭、睡觉,耳边都是他们说的那句话,他们说你发高烧神智不清,他们拿辣椒水泼在你身上,你一直在叫轻轻,你说:轻轻好疼。”

    脱掉高跟鞋、大衣、戴上手铐,密密麻麻的导线贴在张倾情身上,测谎仪灯亮起。

    “子明,我是个自私的人,但我爱你。”

    “我以为你死了,我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人。我不敢睡觉,睡着就梦到你,有时候梦到你中枪,有时候梦到你中刀,还有一次梦到你被地雷炸得血肉模糊。”

    “那以后我精神就有了问题。我背着张守箴去了很多国家找神迹,转山转水转来生,我信我和你有来生。有人说尼泊尔有佛留下的脚印,林芝有佛拈落的花瓣。”

    精神问题和辗转求佛,所以哪怕以她的聪明才干也只能沦落到任张华鱼肉、跌落进烂泥。

    秦子明望着窗外的天幕,脑海里是一片广袤无际的土地,天空碧蓝得透彻,天地苍茫,湖水如镜,一个女孩,有着蓝色的长发,她背着老人孤独行走,最后她跪在高高的雪山前、眉眼低垂双手合十,五彩经幡在她身后翻飞。

    终年藏在缭绕云雾后的南迦巴瓦神峰也为她展颜。

    脑海里忽然又是很久以前女孩的笑声:“你不会以为我真信这些吧?开什么玩笑,我是党员,马克思主义是无神论。”她本身不信神。

    字还在飞舞。

    “子明,在碧海金沙我又见到了你。我不信是佛的慈悲,是你这些年挺过了非人的苦难,我带给你的苦难。让我赎罪吧,给我的心一个机会。”

    张倾情换了蓝白囚服,剪刀一剪一剪断掉她的长发,她睁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