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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助理送来红糖后, 很快退了出去。楚湉湉就着顾显的手喝了几口红糖水, 拿出昨晚挑灯夜战做的笔记。
厚厚的一沓, 看得顾显直皱眉,放下水杯,捏住她的下巴, 黑眸眯起,“熬到几点钟?不累吗?”
“哎呀!”楚湉湉呼开他的手,“你自己还不是忙起来不管白天黑夜的?还好意思说我。”
不待顾显分辩,她翻开笔记, 指着给他看, “垣耀起步时, 起初经历了一段相当顺利的时间。然而企业发展到一定程度, 往往就会有各种问题暴露出来, 许多企业都失败于资金链的断裂, 对吧?”
顾显点头。
“可是融资不易, 像你这样的资本家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还会用各种苛刻的条款条件来确保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还喜欢玩对赌,”楚湉湉瞟他一眼,目光掠过他脸颊上的加减号,她忙压下唇角上翘的弧度,小手一挥,“当然啦,双方立场不同, 这本就是博弈。垣耀到了相当的规模,爸爸做过几次风险比较大的决策。”
她翻着笔记,指出前后好几处。顾显凝眉扫过下面密密麻麻的分析计算,在脑中过了一遍,考虑最坏的状况下股东的负债……
“甚至有一次,资金链濒临断裂——跟姑姑负责的部门连续失误脱不开干系,好在最后一刻引入康顺基金,解了燃眉之急。但爸爸一定不会毫无打算,”楚湉湉认真道,“他从来不让我和妈妈为这些事情烦心,总是把一切都安排好。注意看股权变更的时间——”
顾显神色复杂,“他让你姑姑代持股权,这样万一对赌失败,或是发生破产负债的情况,按照持股比例,你姑姑作为明面上的股东,债务将会由她承担?”
楚湉湉努力忽略他脸颊上的记号,点点头,“爸爸当然不会让姑姑一力承担,所以代持协议一定是存在的,作为双向的保障。爸爸的打算,应该是如果发生了最糟糕的状况,他会和妈妈离婚,让妈妈带着我全身而退,而他会担起所有的责任。所以妈妈对代持股权的安排一无所知,他不能让她知道,因为她绝对不会同意。”
这番苦心安排,只是作为未雨绸缪的最后一道保险,远算不上完美。或许楚凌远还有后续的安排,以确保妻女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衣食无忧,然而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他的猝然去世,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而楚凌莲,正好利用方舒窈母女的不知情,轻而易举地将股份据为己有。
“我想,即便爸爸肯定确保过风险由他来负责,姑姑对爸爸为了我们母女,将她推到前面,心里大概还是很怨言,所以才会抱怨爸爸最在乎的只是她们母女,垣耀的一切都是她应得的,什么什么的,而且发现妈妈对爸爸存有心结,她会那么惊讶,还嗤笑爸爸。”楚湉湉叹了口气。
顾显与形形色色的企业家打过交道,见过以配偶的名义举债,生意失败后企图将债务全盘推到对方头上的,见过大难临头各自飞,相互推诿的,更见过即便离婚时约定债务由一方承担,然而债权人仍可以依法起诉夫妻两方,要求另一方承担连带责任,最终闹得刀兵相见,堪比仇人。
而像楚凌远这样,只想妻女与自己同甘,想尽办法避免她们共苦的男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楚湉湉又叹气,“但这都是我的推测,他和姑姑之间的约定,要怎么证明呢?——啊!”她恍然抬头,“不对啊,现在表姐在我手上,我明明可以用她和姑姑讲条件啊?”
其实依照顾显的看法,楚凌莲哪里有什么资格跟她讲条件?只是这件事涉及到已故的楚凌远,他知道湉湉更希望自己亲自来处理。
“她不也在你手里?”他揉揉她的发顶,“你想怎么做,尽管放手去做吧。”
上回他是不是也是这么说的,然后转头就暗地里帮她做了各种安排,生怕她会吃亏一样?
楚湉湉心头泛起一股甜蜜,凑近想亲亲他,然而他脸上那明晃晃的加减号太让人无法忽视,她费了老大的劲,才憋住没有笑出来。
顾显没等到香吻,满心期待化作狐疑,察觉她眼神古怪,更是高高挑起了眉梢,“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有啊。
楚湉湉咬唇忍着笑,正要开口,陡然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响。紧接着门被推开,伴着悦耳的女声,“顾总,下午和屈部长的会……啊!抱歉!”
顾显头也没回,垂眸望着开门瞬间慌不择路,往他腿上一趴,把脸死死埋起来的小鸵鸟,语气中透着不悦,“不知道先敲门吗?”
秘书忙不迭地连声认错,目光忍不住瞟向埋首在顾总腿上,姿势暧昧的女人,心中惊疑不定。女人身形娇小,从这个角度完全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瞥见铺陈在西装裤上的浅蓝色裙摆,和裙摆下白皙纤细的小腿。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妖精?也太没羞没躁了吧,这里是办公室哎!
……等等!
前段时间顾总意外被那个时尚博主的自拍圈入了镜,当时同在车子的神秘女子,差不多的姿势……
还有顾总手上毫无预兆出现的戒指……
“还愣着做什么?出去!”
冷淡的呵斥中仿佛压抑着什么,让秘书蓦然回神,“抱歉,我这就出去……呃?”猝不及防瞥见顶头上司偏转过来的脸,她惊得下巴差点掉到了地上,“顾总,您脸上……”
顾显下意识抬手摸脸,装死的楚湉湉倒吸一口气,心中大叫不妙。
完蛋了完蛋了!害他在下属面前丢脸了!
长指没入她后脑的发丝间,一下下梳理着,动作轻柔,却让她心里直发毛。直到秘书退了下去,关好门,她还是把脸埋得紧紧的,打定主意装死到底。
拿手机的前置摄像头照了照,顾显冷哼一声,丢开手机。
“玩得开心吗?”放开她柔软顺滑的发丝,指尖摸上小巧的耳垂,把玩似的揉捏着,“嗯?”
楚湉湉全身仿佛过了电似的一颤,抬起憋得通红的小脸,没什么气势地瞪他,“你揪我耳朵!我要告你家暴!”
“你确定?”顾显凉凉道,“告我家暴,那么岂不是全世界都要知道了,你和我是一家的?”
“……”楚湉湉语塞。
她再迟钝,也能感觉到他的不快。不是因为她把他的脸当涂写板,乱涂乱画,而是因为她的躲闪。
正如昨天在大厅里,他不着痕迹地维护她,只因为她不想暴露和他的关系;刚才她的举动,在他看来,会不会好像她觉得见不得人一样?
“对不起嘛!”她找到湿纸巾,讨好地给他擦脸,“老公这么疼我,怎么舍得家暴我呢?”
顾显冷凝的脸色没有解冻的迹象。
湿纸巾擦得黑乎乎,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