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邵淇好久没有说话。
半晌, 男孩子缓缓收回手臂,垂眸瞧她, 神色温柔:“你今天还不在这睡么?”
“嗯。”
怕回忆过去,她甚少进小河的房间,更不会同乔彻一起, 这两日一直睡客厅沙发。
“陪我一起睡好不好?”他摇摇她的手,“外面那么冷。”
“我不冷。”
“可是……”他离她近了些, 头埋进她脖颈间,蹭了蹭, 小声嘟囔:“一个人睡不会孤独么。”
“没事的,有雪球陪我。”
她侧开身子, 肩膀僵硬, 还是不太习惯他缠绵撒娇的模样。
“喵。”乔彻忽然叫了一声。
邵淇:?
“喵呜——”
他把手放在颊边,握成爪子状,像讨要小鱼干的猫咪, 说:“你把我当成雪球不好吗?”
邵淇:“……”
她轻咳一声,转开视线,起身, “我去睡觉了, 你也早睡。”
“别啊, 那我去外面睡。”
乔彻从床上跳起来, 趿着那双棉拖鞋,挡住她的路,“我去外头睡吧, 我伤都好了——真的,你不要再睡沙发了。”
她抱着臂瞧他,命令:“你躺下。”
乔彻认真摇头,“你在这睡。”
“躺下。”
“不要。”
他撑着床垫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往客厅走。她看着他背影,想起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手臂一拽,摁着他肩膀强行压回床边。
“你病刚好,别闹了。”
乔彻定定看她几秒,“可我不想让你睡沙发。”
“我想跟你一起睡。”
男孩子眼神纯净澄澈,说这话时很认真,没有一丝一毫的色·情含义。
她眼神有迟疑。
“好不好嘛。”他长臂一伸,自然而然地环住她纤细的腰,认真地说:“我又不会做什么。”
看着她的神色,他撇撇嘴,“你不相信我?”
邵淇抿唇不语。
他看了她一会儿,像得逞一样把她拉到小床上,分出一半枕头,扯住棉被,给她盖好。
盖到一半,他才想起什么,盯着她身上的灰色羊毛衫,“你不脱衣服睡么?”
邵淇摇头。
他笑了下,也不在意,伸手关掉旁边的台灯,严严实实用棉被把她捂好,环住她。
现在还不到睡觉的点,两人其实也都没睡意。身上压着的棉被很厚,被窝被他暖得热乎乎的,像一只火炉,她后脑勺枕在他结实的手臂上,睁眼看着天花板。
“邵淇。”
“嗯?”
“你知道么,我小时候特别害怕一个人睡。”他声音就在耳边,听上去却有些不真切,“那时候我特别胆小,最怕黑,总是希望有人能陪着我,一直陪着我。”
她皱了下眉。她不了解他的过去,仅有的一些也是从张铭扬那里听来的。
“可是后来到了那边……”他声音哑下去,“就不一样了,最大的希望,就是可以一个人。”
“哪边?”她问。
乔彻一顿,身体像是在黑暗中颤了一下。
邵淇微愣,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她的右手突然被他攥得很紧。
“等着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吧。”他分开她的十指,掌心相贴,牢牢扣住。
她不知该说什么,思来想去,只吐出一个“好”字。
乔彻沉默了一阵子,继续:“不过后来就好了,生活全变了,真的,我那时从来没想象过有一天会有这样的生活,每天上课、下课、有同学,考试、打篮球……”他的声音都跟着轻快起来,“特别幸福。”
邵淇静静地听着,也没打断。
他却忽然停下来了,像是回忆起那段轻松的日子。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邵淇都快被困意侵袭,眼皮子不断往下耷拉时,才听见他似乎是自言自语,喃喃道:“有时候很恨他……但有时候又很感激他。”
****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黑暗中,乔彻听见床头柜上的手机一下下震着。他烦闷地翻了个身,把头埋进被子里,像乌龟一样缩起来。
“乔彻。”耳边响起熟悉的女声。
男孩子更往里缩。
台灯亮了,邵淇晃了他肩一下,把手机放至他耳边,“你电话。”
他这才转醒,迷糊地掀起眼皮,看着屏幕上那串不认识的号码。
大脑还处于发懵的状态,滑了一下,接起。
“您好,乔先生么。”那边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
乔彻听不出是谁,困倦地应了声。
“我是陈曾文。”他说:“陈医生,徐小姐的医生。”
乔彻依稀记得有这么个人,“嗯。”
“乔先生是这样的,徐老板今天夜里过来了一趟,但小姐状态一直不太好。”他默了两秒,有些说不下去:“你知道的,她自残倾向很严重……今天刚好撞上,老板情绪也不稳,他……”
乔彻这才清醒过来,“什么意思?”
“我猜测,可能是血压突然升高导致的眩晕,您不要着急。这边已经叫救护车了,但小姐情况也很糟,乔先生要不您过来一趟。”他抓抓头皮,显然是忙得焦头烂额,两头顾不过来。
“您还是赶紧过来吧。”
乔彻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混乱地拿起床脚的衣服往身上套。
他知道近几年徐平山身体一直不好。徐平山年纪大了,年轻时应酬又多,健康早就被透支,现在又被女儿的事情搞得心力交瘁。
一个精神失常的年轻女人,再加上徐平山……
他不敢往下想,冲那边嚷了句“我马上过去”,便急急忙忙跳下床。
他身上伤还未愈,动作幅度一大,腹部伤口跟着裂开,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你去哪?”邵淇从床上坐起来,担忧地看他,“出什么事了?”
“我爸病了。”
“你爸?”
乔彻愣了半秒,大概也没想到会脱口而出那个字,很快回过神,把夹克拉链拉好,说:“我养父。”
“我去看一下,你不要急,我马上回来。”
“要不我和你……”邵淇看着他焦虑的样子,下意识要穿衣服陪他一起,又想到他养父是徐平山,动作僵住。
“我自己去就行。”
乔彻来不及多说,匆匆出门,“有事打给我。”
邵淇听见重重的关门声,叹了口气。
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才刚刚十二点。她躺回床上,关上灯,翻来覆去却再睡不着。
她抱起膝盖,呆呆地坐在床边。
***
乔彻到达维纳斯公寓的时候,救护车也刚刚赶到。他作为家属陪同着一并到了中心医院。
他在外面等了整整一夜。
他前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