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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来……臣妾拜见父皇。”

    李意期眯着眼盯了她半晌,心酸得厉害,这丫头对自己越是恭敬,他越是心寒。一把捞起跪在脚边的黎秋,贴在她耳畔恨声道:“黎秋,你给朕听着,往后见了朕不许跪,也不必行礼,记住了吗?”

    黎秋侧开了头,男人灼热的鼻息尽数打在修长玉白的脖子上:“父皇,礼不可废。父皇一时糊涂,臣妾却不糊涂。”

    “呵……”李意期倏地放开了紧握着女孩儿细腰的手,捏在她的下巴上逼着她看向自己,“好一个礼不可废,你难不成还当自己是太子正妃?这些个酸溜溜的淫词艳诗朕瞧了都恶心。黎秋,朕倒想问问你,李冀若是知道你已非完璧之身……还会要你吗?”

    女孩儿似被人狠狠揭开了伤疤般心房锐痛,是啊……她已经脏了,哪里还配得上太子殿下……

    李意期看着女孩儿眼里的自我厌弃,胸口似被捅了数把利刃,眼前忽的模糊一片,颤声道:“秋儿,你当真如此讨厌朕?朕要了你的身子,你竟是觉得不堪吗?”皇帝跪坐在黎秋面前,粗砺的大手捧住她的脸,“李冀他在你之前,已经纳了两个侧妃,通房更是不计其数,他……他更非朕亲身,这太子之位等你有了朕的孩子之后定是要收回来的……秋儿,告诉朕,他到底有什么好?”

    黎秋闭着眼静静听着,两行清泪落到男人的大手上:“秋儿不知李冀如何,秋儿只知道他是我的夫君,而你,是亲非亲,都是我夫君的父亲。”

    李意期似被那滚烫的水珠烫到似的,狼狈地收回了手,恍惚喃喃道:“你不是黎秋……你不是黎秋……朕的秋儿绝不是你这样的……”

    那个魁梧的帝王趔趄着站起身,不再看地上哭成泪人的女孩儿一眼,“哗”地一声推到了推倒了满桌碗碟,又将案上的字帖撕了个粉碎,癫狂似的叱道:“滚!寻你那太子去,朕是瞎了眼才瞧上你,马上给朕滚!”

    守在门外高渊听到屋里的动静,不管不顾地推门进来,就见皇帝一手撑在案上吃力地粗喘,一张俊脸是盛怒时的涨红,地上的小姑娘双手抱着手臂瑟瑟发抖,唇色尽失。

    待他再细看这太子妃的相貌时,心中不由掀起惊涛骇浪……难怪……难怪向来冷静自持的天子遇见她就失了常,原来这女子竟就是她吗……

    高渊小心避开地上锐利的瓷片,见黎秋右上被划开了一道血口子,赶紧先扶起小姑娘在床榻上坐下,转身到李意期身旁劝道:“官家先前进来不是高高兴兴的吗?黎姑娘还小,言语得罪官家也是难免,官家何必生那么的气。”

    到底是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一声“黎姑娘”听得李意期十分怒气减了三分。

    “官家,您瞧,这细皮嫩肉的,那破碗片儿可没长眼睛,黎姑娘被您伤着了……”

    李意期闻言,面上的怒容立刻被慌张取代,推了高渊的身子就凑到女孩儿身旁,捧过她流着血的手腕痛声埋怨:“你是呆子不成!竟也不知躲躲……朕是被你气着了,朕……朕无意伤你的……”

    说着,皇帝撕了里衣一角替小姑娘暂时包上,一旁的高渊早已不见,识趣地去太医院请太医去了。

    李意期正替小丫头疼得紧,黎秋一番话却让他刚热起来的一颗心彻底沉入谷底:“官家……求你,放过我吧……无论李冀今后如何待我,我都心甘情愿做他的妻子。”

    ……

    高渊带着太医兴冲冲地赶回来,原以为开门时会打搅到皇帝的好事,谁知只见黎秋一人失魂落魄坐在榻上。

    “黎姑娘,官家他人呢?”

    黎秋微微皱眉,似乎很意外这个称呼:“我怎知道。”

    高渊一时语塞,低声嘱咐了两句太医就匆匆离去。

    女孩儿神色木然地任太医包扎,既不喊疼也不说话,脑海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回放着皇帝离开时眼里的灰暗与痛意,手心隐约还有他落泪时滴下后的灼热。

    黎秋若是到此刻还看不清李意期对自己的用心,便也白活这些年了。可她如何能在一夜之间接受这个她名义上的公爹的情……就这样吧,往后……应当也没有往后了……

    宣帝十六年春,圣上天恩广泽,选秀诏书遍布天下。

    “朕绍膺骏命,慈旻恩荣,诸道昌平。国荫天道之眷,承日月之隆,粟积绢垒,以为晟盛。夫本朝素赖道统,以应乾坤,天命阴阳,不可或违。朕逢华岁,适值嫔纳,而又承兴庆之训,奉崇孝之节,遂以立年诏天下诸道州县,广选秀女,以实六宫。”

    ……

    黎秋这半月来过得倒是清净,皇帝自那日后就再没来过,太子又还在禁足,因而这日子竟与未出阁那时没什么不同,无非日日闷在屋子里练练字,翻几页闲书罢了。

    晨起用了膳,照例在窗边沾了磨正要提笔,却见窗棂处似有人探头探脑。

    黎秋起身往窗外看去,见高渊正抱着一盒长木匣,有几分尴尬地瞧着她:“高公公,有什么事吗?”

    高渊不自在地笑了笑,硬着头皮将手里的木匣子从窗口递进去:“黎姑娘,您可小声些,奴才是趁着官家上朝去了,偷偷来的……”

    黎秋犹豫了一会儿,接过这太监东西,疑惑道:“这是什么?”

    高渊瞧了瞧两侧并没什么人,伸进手去开了盖子,里头整整齐齐地捆着一摞子画轴,“黎姑娘,奴才是真看不得官家再这么下去了,一日日绷着脸,除了上朝就是批奏折,文武百官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女孩儿颤了颤眉心,轻声道:“父皇他……不是才下了召选秀吗?可是有什么不顺利的地方?”

    高渊着急地跺了跺脚,解开了其中一幅画:“哎呦我的黎姑娘啊,您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官家那点喜怒哀乐不都是因为您吗?也不知官家是否早年就见过了姑娘,您瞧这画……是不是与姑娘长得一模一样?”

    黎秋讶然地向画上看去,当下便愣住了,一间破旧的屋舍,画里的女孩儿含羞带怯地坐在炕上,眉眼含情地看着赏画人,一角注着年岁,算来是三年前所作,还有一行小字:别来迅景如梭,吾妻相逢何岁。

    再开一幅,便是她穿着喜服的模样,乃是十日前所作,同是落了一行小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卿兮卿不知。

    这一捆画卷,无一例外全是同一女子,或颦或笑,似喜似嗔,皆传神逼真。

    高渊缄默着站了一会儿,见小姑娘眼波流转着凝成两汪泪,叹了一声:“姑娘,官家有一言说的不错,太子爷即便对你有意,但他到底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