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现在就很怀疑,审问那天她到底有没有跟皇帝吐露什么不利于她的消息?
想到这里又有些烦躁,这宫里果然是个不得安宁的地方。皇帝的女人太多,她的敌人也太多,到处都是算计、时时都有阴谋,她在这里待了一年多简直没一天清静。
能走就走吧,反正他都不肯信她,干嘛还在这里耗着?等着和贤妃抢皇后宝座吗?那还真是斗个没完了!
微凉的手指捏住了她下巴,他凝视着她,轻声道:“你不想知道,朕有什么收获吗?”
她眨了下眼睛,“臣妾不敢僭越。”
“没关系,朕许你僭越。想知道吗?”
“陛下既然准允,臣妾愿闻其详。”
他笑起来,“这口气,搞得好像朕求你听一样。也罢,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咱们得有来有往。”
她警惕起来,“您想从臣妾这儿知道什么?”
他拉住她的手,密密实实地握在掌心,“别紧张,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已经回答过一次了,朕想再听一次。上次在永乾殿,朕问你谢怀与你的关系,当时……你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叶薇简直是寒毛倒竖,这会儿让她再去重复当时的蠢话绝不可能,立刻道:“那时候臣妾犯了糊涂,说的话您别放在心上。臣妾与天一道长当真没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会讲出那种胡话来……”
“胡话?确实像是胡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呢。”
说完叹口气,他看着眼中暗藏不安的女子,貌似漫不经心,实际所有注意都集中起来,确保不错过她每一丝表情的变化,“真是凑巧,那天晚上,江承徽也是这么说的。”
叶薇瞠目,“她说什么?”
皇帝伸手,按上了她的头顶,像是大人在抚摸小孩子,“她说,你不是人,是山精妖魅。”
☆、108 雪女
江宛清那个贱|人!
这是听到皇帝的话之后,第一个蹦到叶薇脑中的想法。那个女人还真是没让她失望啊,果然跑到皇帝面前插她刀了!
皱了皱眉头,她的神情仿佛这些话很可笑,“江承徽行事也太没有分寸了。这种荒诞不羁的流言,也敢到陛下面前搬弄。”
“‘荒诞不羁的流言?’怎么,阿薇也听说了这些话?”
她点头,“外面传得跟什么似的,臣妾自然听说了。只是没想到居然有人胆子这么大,让您也听了这些神神鬼鬼的昏话。”
皇帝唇角微微一弯,是个清浅的笑容,“恩,朕也没料到会听到这些。”
虽然妙蕊看她漫不经心,但叶薇并没有说谎,对于被当做妖邪这件事要如何处理她确实认真思考过。如今终于直接面对,有种幼年时准备了许久、总算等来考试的如释重负感。
“不过虽然荒谬,外面的一些流言听着却也有点意思。朕其实也很好奇,你当初明明中了毒,为什么居然没死?”
“下了毒的茶水臣妾确实是喝了,却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什么太医过来前我就咽了气。想来也是臣妾命大,当天是妙蕊发现的我,她略通一点医术,就为我多争取了点时间。陛下如若不信,大可以去问问那时候为臣妾诊治的许太医,我想,他应该会告诉您,他过来时臣妾究竟有没有咽气。”
她记得很清楚,真正的叶薇丧命后没多久,她便附到了她身上。那时候许太医还没有过来,她在剧痛中睁开了眼睛,身边只有面色煞白的妙蕊,脸上的悲痛还未散去,立刻化作狂喜。
皇帝了然,“原来如此。”顿了顿,“可江承徽又说你中毒之后便性情大变,朕也记得你曾告诉过我,说你从前是柔懦的性子,怎么如今变得这么……”
他似乎想不出形容词,叶薇便代替他道:“陛下想说这么嚣张吧?这还不好理解,换做任何一个人,到忘川河边走一遭都会变了性情,臣妾又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从前就是太好欺负,所以才会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险死还生时,我只剩下唯一的想法,那就是如果有机会活过来,一定要让那些害了我的人付出代价,一定不会再给她们欺辱我的机会。”
无懈可击的辩解,他忍不住思考这些话她究竟在心里演练过多少遍,此刻才能这样自然地对着他说出。如果不是知晓楚惜的事情,他真的要相信她了。
“所以阿薇,你不是鬼魅?”
她语气坚定,“臣妾就活鲜鲜地站在您面前,陛下怎么会认为我是鬼魅?烈日当空的时候,臣妾也有影子吧?再不然,您摸摸我的脖子,是暖的吗?还有脉搏,一直都在跳动。臣妾是人,不是鬼。”
她想过了,比起被皇帝当成鬼怪,她宁愿他误会她欺骗了他。后者只会让他对她失望,进而冷落她,但前者带来的后果就不可预料了。
太上皇太相信这种东西,再加上左相的推波助澜,到时候就算皇帝不想杀她,别人也会逼着他这么做。
她只是不想在宫里待下去了,可一点都不想死!
他的掌心贴在她细嫩的脖颈上,感受到柔腻的肌肤,还有温热的触感。她说得对,这是活人的身体,虽然孱弱,虽然多病,却有活人的一切特征。
她想用这个来说服他,可她难道不曾想过,如果她是妖孽附身占了叶薇的躯壳,这些所谓的证据就没有任何力度?
姑娘眼睛明亮,认真地看着他,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心中坦荡。他凝视着她,觉得自己的头脑从未这么清明过。他明白她的畏惧,朝野之上流言如沸,全部要将她处之而后快,这样的状况下,她不可能在和自己吐露心声。
不过没关系,他还记得那一天,她说到一半却被自己打断的话。这些日子他不断回想当时的情形,越发觉得她是想和他坦白一切。
这样攸关生死、不容于世的事情,原来,她曾经打算告诉他。
拇指在她脖颈处摩挲,最后停留在一根青色的血管处。他终于下定了决心,“阿薇,其实朕也是看过鬼怪杂谈的。”
什么?她愕然。
他淡淡一笑,开始讲故事,“说起来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起因是朕遭遇的一次意外。之前也跟你说过,朕十几岁时曾被父皇调去朔方镇守,闲极无聊的时候就喜欢带着亲卫去山中打猎。之前每回都是平平安安的,却不料有一次居然遇上了雪崩,活生生把七八个人埋在了里面。”
那画面太过可怕,她忍不住倒抽口冷气,“然后呢?”
“被活埋的人我们救出了两个,其余的就没办法了。可这还不是关键,最要命的是道路被封,我们困在雪山之中,找不到出去的办法。原本计划的是当天往返,所以连干粮都没怎么带,而当时正是冬天,如果运气不好搞不好十天半个月山道都不会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