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巧?
蔡元贞是云阳侯府嫡长女,父亲握有实权,在京城之中也是数得上号的权贵。区区一个郡王妃,也没什么显赫的出身,还没有足够的份量让她忌惮。不过对方毕竟是宗室女眷,又有王妃诰命,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蔡元贞便吩咐婆子们,不管谁是谁非,先赔了礼再说,然后让宁化王妃的人先走,自家随后再行,最要紧的是先把受伤严重的人给送医,其他人倒可以回到云阳侯府之后,再找府医诊治。云阳侯是将门出身,府中是长年养着几个军医的。
吩咐完了,蔡元贞还回头来给秦含真赔礼,毕竟秦含真是坐着她的马车出了事,虽然没有受伤(肘部的撞伤外表看不出来),但也是蔡家护卫走路没留意、蔡家车夫紧急刹车所致,她是主人家,自然要负起这个责任来。
秦含真心里只觉得宁化王妃的人才是罪魁祸首,怎么可能会怪到蔡元贞头上?她连自己手肘撞着了都没提,笑着将簪子交给丰儿收起,对蔡元贞说:“这原是意外,姐姐家的下人也不想的,姐姐身边的丫环更是受了伤,姐姐分明是苦主,怎么还向我赔不是呢?我难道是分不清是非对错的糊涂人?要怪,也要怪那不看路、在京城内城大街上乱闯乱撞的人去。”
她声音也不大,但话里的内容却隐隐有些带节奏的意味:“宁化王妃是随着宁化王上京来办事的吧?他家的护卫想必都是自封地上带来的了?也太莽撞了些。大晚上的,天都黑了,他们的人出门怎的就不看路?就算不看路,也别走得太快太急呀。宁化王妃乃是贵人,他们就算不怕乱跑乱窜会撞伤无辜的路人,也该担心会不会颠着了王妃吧?姐姐家的护卫打足了灯笼,四周街道上又不是没有灯火照明,怎么还有人撞上来呢?幸好没有出人命,否则正月还没过呢,就见了血,岂不是太不吉利了?”
蔡元贞其实也觉得宁化王府的人太莽撞。她在京城长大,就没见过哪家王府的护卫下人是如此无礼的。连真真正正得圣眷的亲王府都不会如此行事,这不知封地在哪儿的宁化王妃,怎的也不知管束一下下人,就任由他们在京城内城大街上乱撞呢?不过蔡元贞所受的教养令她无法在人前说人的不是,只能微笑道:“老天保佑,总算没出大事。只是缃绮磕得这样,只怕要养上十天半月,才能回我身边来当差了。她最怕见血的,一见就晕,等醒过来,还不知会如何后怕呢。”
两个小姑娘相互安慰了几句,就觉得这事儿算是过去了。永嘉侯府跟着秦含真出门的人因是跟在后头,没受到影响,赶过来询问秦含真情况,得知无事,也退了回去,分出一个人来,将这件意外急报先行一步的永嘉侯夫妻。
谁知这时,方才领了蔡元贞之命前去向宁化王妃赔礼的婆子回来,却道:“宁化王妃说他家护卫莽撞,冲撞了姑娘,实在对不住得很,她要亲自向姑娘赔礼。”
秦含真与蔡元贞都有些吃惊。后者虽不忌惮一位郡王妃,可是对方的身份放在这里,礼数是不能错的,否则会惹来皇室与宗室的反感,也是给蔡家惹祸。但宁化王妃若真的亲自来赔礼,那就真的坐实了蔡家仗势欺人的说法了,简直是天外飞来的横锅!
蔡家的马车平白无故被人撞了,下人护卫也受伤了,没有怪罪事主的意思,还处处谦让,对方怎的还要得寸进尺呢?难不成真当云阳侯府是病猫了吗?!
蔡元贞微微沉了脸,对那婆子道:“替我禀上宁化王妃,就说她太客气了。今日之事,都是我们云阳侯府的错,是我们的护卫没看清道路,没提防有人忽然从横巷里跑出来,才会冲撞了王妃的仪驾。倘若护卫们小心些,早早察觉到王妃出行要路过,提前停下车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如今还害得王妃受了惊,王妃的护卫也摔了马,实在是过意不去。我们家受伤的护卫,回府后我自会禀明父亲,先给他治好了伤,再行责罚。那没眼色不看路的马,被撞折了腿也是它活该,就交给宁化王府处置吧。今日天色已晚,也就算了,明日一早,我们云阳侯府定会备齐赔礼,敲锣打鼓地送到宁化王府上,也好表达我们家的歉意!”
秦含真在旁没吭声,心知蔡元贞这是生气了。这姑娘平日看着好说话,就象是个温柔的大姐姐一样,但也不是没脾气的。云阳侯府的嫡长女,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到她头上。
果然,那婆子将话传过去之后,对方的队列就静了一静,不一会儿,便有个穿着华丽、头戴点翠首饰的中年妇人下了马车,带着两个小丫头与两个护卫打扮的男子,亲自往蔡元贞马车跟前来了。
中年妇人面带笑容,恭敬有礼,开口就自称是宁化王妃身边的管事嬷嬷,前来替王妃赔礼,说是下人传话出错了,王妃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早就听说云阳侯府大小姐的美名,很想要结交一番。今日这场偶遇虽然有些不大愉快,但能遇见就是缘份。王妃的本意,是想请蔡大小姐去见个面,攀谈一番的。倘若蔡大小姐觉得天黑不方便,那改日宁化王妃在王府中办春宴时,还请蔡大小姐前去消遣一日,也是一样的,还说回头就让人给云阳侯府送帖子来。
这位嬷嬷说话要顺耳得多。哪怕秦含真与蔡元贞心里都清楚,并不是什么下人传错了话,只是宁化王妃发现自己撞了铁板,才派人来找补罢了。蔡元贞心里还惦记着受伤的丫环与护卫,更无心跟什么郡王妃结交,便淡淡笑道:“请嬷嬷替我谢过王妃的好意,今日确实太晚了,还是日后有机会再叨扰吧。”她没有拒绝春宴的请帖。反正云阳侯府每年春天都能收到很多人家的请帖,但不是每家的宴会都去参加的。
管事嬷嬷殷勤地笑着应下了,再三赔了不是,又让小丫头送上一盘银锭,全都是五两一只的官银,一盘起码有二十只,道是给云阳侯府伤者的医药费,还说明日一早会再打发人到云阳侯府送赔礼,给蔡大小姐压惊,请蔡大小姐不要嫌弃,千万要收下,否则就是不肯原谅他们王妃了。
蔡元贞哪里耐烦跟她纠缠?随口就命人收下了银锭,婉拒了明日的赔礼,道是两家护卫都有责任,宁化王妃若如此客气,是不是觉得云阳侯府连这个度量都没有?就把那位管事嬷嬷给堵了回去。对方干笑着再次致歉,发现实在没话可说了,才又尴尴尬尬地告退下去。
那管事嬷嬷走了,秦含真才小声对蔡元贞道:“这位宁化王妃,出门怎的还带了这么多官铸的银锭?说拿就拿出来了?”
蔡元贞眼中闪过一丝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