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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到了京城,于是小道消息就先一步被传开了。

    在奏折确定送到朝廷上,让皇帝、内阁重臣们看到为止,关于涂家管事的传闻就只能算是小道消息而已。既然是还没有得到确认的小道消息,那就谁也拦不住别人闲话。

    人们闲话的可不仅仅是涂家管事在金陵干了什么,还有人闲话甄有利曾经出入上元县衙,以及上元县衙前任县令被刺,目前的代任县令是谁,以及哪家子弟会接任新县令之位,连新县令与死去的前任县令是嫡亲的表兄弟,也拿出来说上一说,还有那至今尚未被捕的凶手,也是人们感兴趣的话题。

    顺延下来的,还有代县令李延朝的家世,其与涂家的关系,他弟弟至今还在涂家小公子身边做狗腿子,等等。李延朝与辽王世孙赵陌的冲突,也有人在书信中捅到了京城来。李延朝根本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判定是为了巴结讨好蜀王妃这位堂姨母,不惜暗中对辽王世孙赵陌下毒手,却功败垂成。由此,蜀王府与辽王世子的种种矛盾冲突,也在平息了几个月之后,重新被人牵扯了出来。

    辽王世子赵硕是直到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嫡长子曾经在金陵“遇险”的,自然是气愤非常了。他一心要劝这个儿子在金陵安心待上几年,等他在朝中站稳了脚跟,不必再看王家的脸色时,再考虑要不要叫儿子回来。谁知儿子才去了几个月,竟然就有人要对他不利了!万一儿子一时害怕,死活不肯在金陵待下去了,非要回京城,他又要如何说服儿子呢?

    况且,连一个蜀王妃的远房外甥,根本上不了台面的小小代县令,都敢对他的儿子不利,真当他是病猫了不成?!

    赵硕立刻就进宫哭诉去了,在皇帝面前告了李延朝一状。但李延朝又算得了哪根葱?他不过就是个幌子,赵硕实际上要告的其实是蜀王妃!涂家被顺带着盖了个教唆犯罪的章,连蜀王幼子,他也没有忘记提上一提。

    事情就被捅到了宫中。

    其实舆论对涂家在这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也是议论纷纷。涂家确实是蜀王妃的娘家没错,偏帮自家女儿和外孙几分,那是正常的。但也该有点分寸吧?他们还是太后的娘家!只要太后无忧,涂家就少不了富贵尊荣,如今在京城的地位也是高高在上的,谁不敬他们三分?何必为了蜀王幼子争储失败的事,就去寻一个小孩子的晦气?

    这实在没有气度得很。蜀王幼子的失败,固然与辽王世子有关,但那也是蜀王陷害人家在先,只是没陷害成功罢了。蜀王妃与蜀王幼子不去怪蜀王,倒怨起苦主来了,未免太不讲理了些。

    况且,赵陌就算被他们算计了,又能影响辽王世子赵硕几分?他都能狠下心肠,为了继室将嫡长子送到千里之外的江南去了,还有小道消息称他要儿子别再回来,若是儿子出事,在他看来也就是掉两滴泪而已吧?没看他如今听说了李延朝的事,也不问问儿子是否平安,就直接进宫告状去了么?而且告的还不是罪魁祸首,而是蜀王府与涂家这两家姻亲。

    明明传闻中李延朝是为了讨好蜀王妃才去针对赵陌的,在赵硕的嘴里,就成了被教唆被指使着才会对赵陌不利了,就连涂家管事在金陵的作为,也被说成是要报复赵陌。他的目的还不是明摆着的么?

    即使赵硕没敢将涂家当成是罪魁祸首,那也是碍着太后娘娘罢了。他以甄有利是涂大夫人陪房为由,指控都朝着涂大夫人去了,其实,目标还是涂大夫人的女儿蜀王妃。

    京城上下议论纷纷,各种传闻都有,还有御史风闻奏事,直接上本参了涂家家主。

    涂家家主再也坐不住了,他气急败坏地去寻妻子逼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听听,外头的人都在说什么?!我问你甄有利去了何处,你说他出门采买去了,大正月的出门采买?你以为谁会信?!好,既然是去采买了,那去了何处?即使是很多地方,也该有个名儿吧?我就让人一路找过去,看他是不是真的到了那些地方,也能给他洗清嫌疑,可你愣是一个字不肯说,或是拿谎话搪塞,以为能瞒得了多久?!传闻中他已经落入金陵官府之手了,迟早要把你招出来,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涂大夫人面色煞白,心下也在暗怨陪房办事不利。她倒是想继续含糊搪塞过去呢,可她的丈夫却不肯配合了。涂大夫人不出门,因此不知道外头的传言有多么激烈,家族中又有多少兄弟子侄来找家主打探过消息了,大家都觉得这种事太过荒唐,涂家怎会跟赵陌过不去?赵陌离京前,还与涂家子弟在外头打过照面,彼此都是客客气气的,哪里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定是赵硕在借题发挥,又或是金陵那歹人冒用了涂家家奴名头。这种事必须尽早澄清才好。

    涂家家主嘴上应付着兄弟子侄们,心里却没那么乐观。甄有利离开了京城,他是清楚的。妻子对甄有利的去向含糊以对,可见有问题。先时只是传闻,他还可以在人前辩解一番。但如今,朝中消息传来,金陵那边的奏本已经到了,里面的内容跟传闻中的大同小异,这事儿再也没法含混过去。他必须要从妻子处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

    涂大夫人最终还是没能瞒过丈夫,只得哭诉道:“我也是没办法。你没瞧得王妃与外孙那凄苦样儿。他们刚到京城时,何其风光!我只盼着能骨肉团圆了,谁知还是要分别!如今只不过是王妃要为外孙说亲,才得了太后恩典,得以留在京城。等亲事一定,王妃又要回蜀地去了。我二十年没见过女儿了,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又要分离,这辈子也不知道是否有再见的一日。这是在割我心里的肉啊!只要能让孩子留在京城,我什么事不能做呢?!”

    涂家家主没有被她的哭诉蒙住双眼,他直击她话中的破绽:“这与辽王世孙有何干系?难不成你真的打算叫甄有利去刺杀一个孩子不成?!他死了,又与辽王世子有何妨碍?只会激怒辽王世子!蜀王府如今正失势,老老实实说亲事就是了。先前的种种已经过去,何苦要再起争端?!难不成你以为辽王世子没有了嫡子,外孙就能做皇储了不成?!”

    涂大夫人一窒,面对着丈夫严肃的表情,与不问清原委不肯罢休的气势,她终究还是没能守住真正的秘密:“不是……不是辽王世孙……”

    涂家家主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涂大夫人颤着声音道:“甄有利不是冲着那孩子去的。是……是延朝写了秘信给王妃,告诉她……太子殿下微服在金陵求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