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七爷家里拜访一回,或许还要用一顿饭,傍晚之前回到客栈,再歇一夜,后日正好出发。
这一日的时光,想必也足够等到皇上提到的那位大人前来与他们会合了吧?
秦柏留下周祥年在船上照应,便带着家人往客栈去了。
秦含真在上京路上住过客栈,只觉得天津运河码头上的这家客栈挺干净的,规模也大些,各种服务看起来比较上档次一点,与上京路上住过的客栈相比,要舒服不少。但对秦简来说,这样的条件就太过简陋了。他的丫头都有些埋怨,说话叫秦含真听见了。
秦含真便劝秦简:“大堂哥,出门在外是这样的了。这座客栈是天津运河码头上最好的一家,咱们还是包下了一整个院子的,已经很不错了。你且将就一下吧。今后咱们还要经过更多不如天津繁华的地界,那时候的住宿还未必有这个条件呢。”
秦简睁大了双眼:“真的?”
秦含真点点头,有些好奇:“大堂哥没出过远门吗?”
秦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小时候回过南边老家,想必也曾经住过客栈。可那时候我还小呢,好象也就是三四岁大吧,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在船上待了好久,晃悠得厉害,还记得在族里被堂兄们带出去玩,不小心摔了一跤,把额头给磕破了,哭了一场。”
秦含真听得笑了。
赵陌过来安抚秦简说:“表妹的话说得再对不过了,这客栈真的已经很不错。我当日从大同逃出来的时候,风餐露宿,也一样撑下去了。我也算是王孙公子了吧?我都能忍受,你如何不能?”
秦简顿时勇气大增:“你说得不错,你们俩年纪比我小,都能忍受这家客栈,我如何就不能?况且这地方也算是干净,不过就是简陋些罢了。”回头就训斥了他的丫头,安安心心地打了热水来洗澡,吃饭时也没再抱怨了。
一夜无事。
兴许是因为前一天在路上折腾得厉害的关系,秦柏一行人夜里都睡得很好。清早起来,众人围坐着吃了一顿颇有天津风味的早饭。秦含真一边可惜现在还没有狗不理包子,一边又觉得这家客栈的厨子厨艺挺好,煎饼馃子做得很是地道,老豆腐和面茶味道也不错。
吃过早饭,秦柏就要带着牛氏与秦含真前去扫墓了。秦简想了想,也要跟着去。牛老太爷当初救了老侯爷与他祖父秦松性命,对秦家是有大恩的,他身为秦家子孙,怎能不去拜祭一下恩人?
秦简要去,赵陌自然也要跟上。有这个朋友挡在前头,他要求同行是再合理不过了。
沈太医留在客栈里,笑着说:“我就在这里等人好了。侯爷只管放心地去。”
秦柏微笑着点头:“那就拜托了。”
秦含真扶着祖母牛氏上了马车,回头看看沈太医,总觉得很奇怪。他与祖父秦柏的对话,似乎在暗示些什么?
第二章 牛家
扫墓的事非常顺利。
牛老太爷夫妻俩的坟离码头有点远,坐马车要走上差不多一个时辰。秦柏事先打发过去的仆人买好了香烛纸钱等物,在墓地上一一摆好。秦柏与牛氏一行人过去,就可以直接开始祭奠。
两座坟头都维护得不错,周围没长多少杂草,坟前还残留着上一回祭祀时烧剩的香烛等物,看起来也就是没多久以前的东西,兴许是七月半中元节的时候留下来的。
牛氏在坟前哭了一场,又让秦含真过来给曾外祖父母磕了头,秦简、赵陌跟着上了香。秦柏将这三十年里的事在岳父坟前说了,给他烧了不少纸钱。事情办完,他与牛氏夫妻俩都觉得心头轻松了不少。
秦柏对牛氏道:“待我们从南边回来的时候,就在天津多住几天。到时候给岳父岳母好好做一场法事,为二老祈福,如何?”
牛氏想了想,微笑道:“这是个好主意,就依你吧。”
牛氏的祖父祖母葬在牛氏家族的墓园里,那儿有专人看守,闲杂人等却是不好过去的。不过秦柏事先派人跟牛七爷家联系过了,牛七爷派了儿子守在墓园门口,领着他们一行进了园。牛氏不想让族人知道自己的身份,牛七爷的儿子便对人说他们是亲戚,前来祭拜先人。看守墓园的老头子压根儿就没有多问。牛氏便顺利地祭拜了自家祖父母。
离开墓园,他们又去了牛七爷家。
牛氏已经几十年没见这位族兄了,只隐约记得些小时候的事。但两人长年通信,她心里对这位族兄十分敬重,看着他陌生的面容,也依然觉得亲切。
牛七爷一家对牛氏秦柏夫妻的到来都觉得十分高兴,特地在家中准备了丰盛的午饭。见了秦含真与秦简,也十分亲切地给了他们表礼,连赵陌也没落下。这些表礼对于秦简与赵陌这样的王孙公子而言,自然是简薄的,但他们都收得很开心。因为他们看得出来,牛七爷一家是真心拿他们当作亲戚晚辈看待的。
牛七爷一直不太清楚秦柏的身份,当年秦柏带着牛氏到天津来办牛老太爷的后事时,并没有提起自己的家世。但牛七爷光是看他的谈吐学识、行止气度,就能猜到他出身不凡,当时没好意思问,现在却没有顾虑的必要了,便直接问出了口。
牛氏也觉得没必要再瞒着牛七爷。其实当年她没把未婚夫的家世告诉族伯族兄,只是因为心里存了一点疑虑,生怕两人的婚事生变,日后提起也是丢脸,所以隐而不谈,如今却无须再担忧了,便老实告诉了族兄,连秦柏因为受到长兄逼迫,不得已在西北隐居三十年的事,也都说了出来。
牛七爷惊得半晌没说一句话。他妻子牛七太太也是目瞪口呆。他们私下都猜想过,族妹的夫婿可能家世很不错,说不定是官宦人家出身,可谁能料到,居然是国舅爷呢?!
牛七爷好半天才冲着秦柏喃喃低语:“你居然是永嘉侯的儿子……”
秦柏听了微微一笑。秦含真在一旁插嘴道:“七舅爷,我祖父如今也是永嘉侯呢。”
牛七爷又怔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这是怎么说的?我都懵了!当年八叔可是被永嘉侯救的呀!他那时候还跟我爹说,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侯爷的恩典呢,往后若是有机会报答,哪怕粉身碎骨都愿意!我爹后来听说侯爷遭了难,心里就一直担心,打听得侯爷被流放去了西北,还在想八叔会不会遇上。后来听说侯爷没了,再过没多久,你们俩就护送着八叔的灵柩回了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