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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熨着他胸膛。他闭上眼,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才又渐渐睡去。

    此后日子恢复表面的风平浪静,双方静候十二号的到来。

    这里很有必要提一下前几日去往昆明的虎皮。

    那天晚上被老杜赶走之后,隔天他乘坐最早班的大巴出发,因着抛弃乏味的现状和对新生活的期许,不仅毫无困意甚至很兴奋。

    八小时后抵达昆明西部客运站已近下午五点,之后又乘坐地铁倒115路赶去师范大学附近他堂哥堂嫂开的馄饨店。

    临近饭点,店里生意很好,他堂哥忙得团团转,见他来了散了他一支烟,拎了条长凳邀他坐,之后便无暇顾及他。他堂嫂和两个帮佣在厨房包馄饨,围裙终年沾着清不净的粉面,听说他来了也客客气气出来招呼,倒了杯茶和他寒暄,几句话的功夫,出锅的已赶不上点餐的,她便又回去忙,手脚麻利得很。

    就那么被晾了半晌,堂哥周旋调剂,让厨房给他煮了一大碗馄饨,他捧着碗吃了个净,吃完之后没事干,便出去闲逛。起初几天尚好,虽不如堂哥堂嫂勤快,倒也帮忙上菜收拾碗,还总趁不忙的时候出去转转。

    堂哥知他先前的行当,对他要求并不高,觉得他肯踏出那个乌七八糟的圈子出来寻个正经营生已经很有长进,又念及其爹娘不在怪可怜,并不多说他什么。

    老实不过四五天,虎皮顿感寂寞,每逢天黑便找借口离开,夜总会舞厅,酒吧ktv轮番进,无一次不是大半夜归家,睡得晚了隔天起不来,也不去店里帮忙了。

    如此连续几日,堂嫂有意见了,堂哥不得不说他,叫他收心老实一点,甚至搬出他老娘压他。他面上也听话,但规矩不到两日又重蹈覆辙。

    后来为了避免他乱跑,堂哥安排他天一黑就去文化巷守地摊。文化巷离饭店不远,十几分钟路程,原本守摊卖日用品零件的是他堂哥的儿子,今年刚上大学。

    小年轻知他的劣迹并不待见他,见他光膀子露出纹身更不待见,总叫他穿好衣服别吓跑顾客,但他生得壮不耐热,不愿意穿。

    小孩儿说顾客不上门赚不了钱,他乐呵一笑:“你卖这能赚多少钱,还不够我买一瓶酒。”

    “你总这么消费,以后要是想买房都掏不出钱来。”

    他笑得更欢:“房子算个屁,老子有钱,说买就能买。”

    “那你还住在我家?你那么有钱怎么不去做大生意赚大钱,卖馄饨不是委屈你了么。”

    他听不出本意,还谦虚:“不委屈不委屈,你爸妈待我不错,我也打算好好做人的,这不跟你守地摊来了么。”

    又过了数日,钱险些花净了,一瓶贵点儿的酒他不敢说买就买了,漂亮的妞儿也不敢说上就上了。没钱他只能老实待在店里,却始终提不起劲,一天两天且能熬,再多几天就熬不住了,想方设法去弄钱。

    先去麻将馆打牌,但少了小金刚从旁协助他鲜少赢钱,输出去的更多。于是不敢打牌了,良久寻摸不出别的路,他动起歪脑筋偷堂哥家的钱。比如收摊时借男孩儿撒尿的功夫从钱兜里抓几张,趁堂嫂招呼客人的功夫从抽屉里拿一些。

    偷一次消费一次,又刺激又爽。

    做小本生意擅精打细算,没几天他们便发现了钱数不对,好吃懒做的虎皮显然成了头号怀疑对象,堂嫂稍留意便将其逮个正着,这下说什么也不收留他了。

    自此,去昆明不足半月,他已山穷水尽。

    但他得消费,得继续生活,于是他思念起了老杜。

    第39章

    七号这天天气不错, 因着前两天下过雨,户外的土还是润的。

    金色家园的一幢房里,老杜在露台上收拾盆栽, 近处是联排小别墅, 远处是白云矮山。

    蒋毅到时他正擦亮叶子。

    “杜哥什么时候在这买的房?”

    “不是买的,前两年有人抽粉还不上钱, 就把这房子抵押给我。”

    “住这房还还不上钱?”

    “沾上那东西,再大的家业也败光。”

    蒋毅走去栏杆前:“听说虎皮昨天回来了?”

    “他倒听话,在院门口跟两条狗跪了一下午,后来我叫人给狗喂饭,顺便问他愿不愿意待笼子里, 他二话不说就钻进去了,在狗笼里睡了一晚。”

    老杜口气轻淡,嘴角还挂着笑。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 过惯了的日子,想改变没那么容易。我知道他会回来,所以他想走就让他走,还以为他能撑个把月,没想到半个月就回来了, 高估了他。”

    蒋毅被太阳照得眯了眼:“狗笼他也愿意……”

    “不要小看钱的力量。”老杜收拾完盆栽,走去和他并肩站着, “你知道我为什么干这行?”

    他很自然的接:“为了钱呗。”

    “小时候我爸欠高利贷, 还不起债跑了,我妈为了我遭受别人侮辱, 跳楼自杀了,所以我喜欢钱,也尊重女人。”他枕在栏杆上的手无意识敲了敲,“我一直想往高处站,站得高了,确实好。”

    又问蒋毅:“你呢?”

    “不知道,瞎活。”

    老杜笑:“你倒自在。”

    他还看着远处的天,半眯的眼睛微皱的眉,看不出在想什么。

    “走吧。”老杜招呼他,“去看看那狗崽子怎么样了。”

    于是二人又去了张家坝。

    却还未抵达家门,刚进路口便听见狼狗狂吠。院门口的不锈钢笼子够大,顶上的雨棚是不久前蒋毅亲手盖的,两条黑背住得安逸,尚可来回溜达几步,但钻进一个人就显得太小,虎皮那大一个头蜷在角落,还得给烈犬让着地儿,不敢轻易动弹。

    见了老杜招呼:“杜哥!”又看见蒋毅,“毅哥你来了!”

    老杜隔着栏杆抚摸狗耳朵,大狗喘着气,露出长软的舌头和尖利的牙,见了主人激动不已,上蹿下跳牵动链子哗哗的响。

    “你不是去昆明帮你堂哥去了么?”

    “那地方不好,不如跟着你好,我知道错了,你让我进狗笼我不是也进来了。”

    “我只是问问你的想法,可没逼你进来。”

    “是,是我自己要进来的,杜哥你消消气,原谅我这一回。”

    “要是兄弟们都像你这样,一旦反悔求几句我就原谅,我这个大哥还怎么做?”

    “杜哥你还想让我做什么,我什么都敢做。”

    那狗极亲热,正吐了长舌舔老杜的手,老杜拍着狗脑袋安抚,想了想后使唤旁边的人。

    “喂过狗了吗?”

    “喂过了。”

    “再喂点儿吧,今天天气好,加个餐。”

    那人便转身进屋去拿狗食,转眼端着猪肝出来,往笼里一放,两条狗相继吃得狼吞虎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