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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一直拿在他手里,现在搁在他腿上。

    叶正清的喉头上下滑动了一下。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小小的不经意的动作有多犯规。夏幼清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视线从他衣领上那段修长的脖子那处凸出慢慢往上移,下颌,美人沟,坚毅的唇线,挺拔的鼻骨,直到眼睛。

    一秒两秒的时间里,他们互相望着彼此,连呼吸也忘了。

    直到叫号声打断了他们,夏幼清手忙脚乱找号码单,叶正清从她手心抽出那张被她捏的皱巴巴的纸片,“在这里。”

    夏幼清不好意思笑笑,“多少号?轮到我们了吗?”他按住她坐下,“我去拿。”

    满满一大碗,碗是巨大的大海碗,五颜六色的菜色,看起来十分有食欲。

    她把她认为好吃的都夹到叶正清面前的小碗里边,还不忘推销一番:“超好吃。”

    他有些抗拒的心理,因她的热情勉为其难吃了一口。

    “怎么样怎么样?”她热情不减。

    叶正清点点头,“还不错。”

    她眯起眼睛笑。

    “傻笑什么?”

    夏幼清吃着牛肉贡丸,一口下去,肉汁滋地一下飚出来,烫的眼泪都出来,咂巴着一张红肿的嘴巴,心里却美的不得了。

    她把一听可乐往嘴里灌,灌完以后,哈一声,爽到了。

    “我们这样算是在约会吗?”

    叶正清拿过她喝的可乐,喝了一口,“嗯。”

    可乐罐口上还沾着她的口红,可乐里混着她的口水呢。

    夏幼清眼巴巴望着他仰起头,喉头滚动,下嘴的地方正好贴着她口红沾染的地方。

    她爱死了他此刻的性感。

    托着脑袋以一种欣赏的目光瞅着叶正清。

    他把可乐放下,看到她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自己,笑了一下,“看什么?”

    她带笑说:“第二次了。”

    她还记得,重逢第一天和他吃饭那次,他替她挡酒,不偏不倚就着她下嘴的地方。那次多明显啊,在座的人大概都长了眼睛,偏只有她还蒙在鼓里。

    那是因为,怎么也想不到,她朝夕相处的,曾经的“哥哥”,竟会对她产生不一样的感情。

    哪怕就是经历了这几个月,听到他亲口承认,她现在坐在这里,看着他,感觉仍旧在梦里。

    她依旧托着脑袋,歪着头,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叶正清。

    “你会不会有一天后悔?”

    “嗯?”叶正清没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后悔什么?”

    “有一天你可能会突然发现,我其实没有那么好,也不值得你喜欢,还不如继续做哥哥妹妹什么的,你说是不是?”

    叶正清看着她,手里握着的空可乐罐瘪了。夏幼清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瞎说什么,惹他不高兴,有些话还是不适合讲出来的,但她确实想过。

    “我挺喜欢和你在一起的,可是,但是……”

    “什么可是但是,夏幼清,你要气死我吗?”叶正清打断她的话,伸出筷子夹起她最爱的菜到她碗里,“再多说一句,今晚我就让你知道说这种话的后果。”

    夏幼清不敢说了,整张脸埋在碗里,慢慢地变红了。

    叶正清没吃多少,确实也没有胃口吃。尤其是小丫头说出那番话以后,他忽然就明白了,并不是她真的想和他继续保持原来的关系,是他没有办法给她安全感。这种安全感和物质无关,与他曾经的观念相悖,他一直以为的,创造好的物质条件,不是靠他父亲的双手,而是通过他自己的努力,真正可以给她幸福。

    然而现在,他终于有足够的能力张开羽翼护她周全,可她真的开心吗?

    他所能给她的身份依旧还是“叶正清的妹妹”,他没有给她一个让她感到安全的身份,她仍生活在恐惧不安中——担心随时被拆穿,尤其是这次回家,在他父母面前,她是如何小心谨慎,唯恐那一点点的平衡就此打破。

    她是如此,他又何尝不是呢?

    第41章 终章(一)

    花和祭祀的用品都是提前就准备好的。

    夏明安夫妇的墓碑在老家后山腰,和夏幼清的爷爷奶奶都在一块。

    墓碑前杂草萋萋, 已然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他们一同把周围清楚出一块空地出来。

    墓碑上的照片已经暗淡不清, 是一张结婚照。妈妈烫了一头波浪卷发, 依偎着爸爸, 甜蜜幸福。爸爸戴着黑框眼镜,

    斯文儒雅。有谁知道这照片里斯文的男人黑色中山装下面掩藏着的那一身的肌肉——他曾经入伍参军, 是她最引以为傲的爸爸。

    而现在,他们长眠于地下, 将近二十年了,有谁还记得呢?除了叶家,除了她,还有谁还记得他们?

    夏幼清弯腰把一捧花放在墓碑前,叶正清把准备的饭菜一样一样摆好,他把点好的香烛插上烛台,那个烛台经过风吹日晒,已经腐蚀,表面生出绿色的铜锈。

    “伯父, 我每年来都说下次会把幼清给你们找回来,这次我带她一起回来了。”

    夏幼清侧头朝他微微一笑,他也同样回以微笑。手自然地伸过去,握住她的手, 对长眠于地底的人说道:“伯父伯母, 爷爷奶奶,请你们放心把幼清交给我,

    我会好好照顾她。”

    说完,叶正清弯腰拿起酒盏倒在碑前的空地上,酒水渗进泥土里。

    祭拜完,酒盏和碗筷一起收起来,夏幼清说:“你等我一下,我和爸妈聊两句。”

    叶正清去旁边等她。

    夏幼清蹲在父母的墓碑前,低着脑袋,袖口仔细地擦拭着碑上雨水冲刷过的污迹,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什么,他燃了一支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等着。

    回去的路上,他们手拉着手。

    爷爷奶奶家的老房子就在山脚下,大门紧闭,人去楼空,杂草丛生,荒废不堪。

    夏幼清不忍心看,但还是挣扎不过内心,对叶正清说:“我们路过的时候去看一眼,就看一眼。”

    车从盘山公路下去,山脚下,爷爷家的房子变成了一堆废墟。

    记忆里那条水沟还在,石桥也在,老房子掩隐在那棵大香樟后边,黑瓦白墙,门前有五级台阶,是爷爷一块一块从后山挑下来,切割成平整的石砌台阶。门前有一棵枣树,房屋阁楼上有一个野生蜜蜂巢,每天都进进出出好多蜜蜂,它们早出晚归,从来不伤人。

    夏幼清睁大眼睛,趴在窗户上,不相信地眨眨眼睛。这时候车子停下来,她听到身后叶正清的声音:“这个地方这几年开始开发,你小叔把房子卖了。”

    她的视线牢牢凝固在不远处那棵大香樟后边,半天没有说话。

    “幼清?”

    夏幼清缓缓转过头来,眼睛红了一圈。

    “走吧。”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