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洪水刚冲过来时,她还试着想游几下,却很快被浪头拍击得整个人狠狠没进去呛了好几口。还好洪水卷着她恰好经过棵白杨树,她逮着机会抱着树干便七手八脚爬上来,否则现在她怕是早已成了一抹亡魂!
“有我在呢,你怕什么?”朱启庸隔着两丈远的距离,在雨打浪拍的声音中冲赵杏儿大喊,“快着点,这棵树已经开始晃了,怕是根马上要被拔出来。赵大夫再不跳就来不及了!”
的确,身下抱着的树干晃动幅度越来越大,明显地能感觉到原本牢牢扎在土地里的树根,逐渐地被洪水冲卷得悬浮起来。看着不远处朱启庸焦急的脸色,赵杏儿心一横,闭上眼睛猛地放了手,跃进了湍急的洪水。
尽管闭了气,污水冲进鼻腔还是难受得她忍不住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来。浪头不断把她卷起来又按下去,始终找不到换气的机会。一瞬间,赵杏儿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被淹死了——还好,只不过一瞬,她便扎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胸膛。
愿望
愿望
朱启庸咬着牙,强忍疼痛用受伤的单手夹着赵杏儿,一路向前泅到最近的一处砖房顶上,先是推着她上去,自己这才跟着爬上。
斜顶的房子,屋檐已经没在了水下。雨还在下着,并且有愈发加大的趋势。天阴得竟像是天狗吞了日头一般,昏昏暗暗地逐渐连不远处的刘家村都看不到了。
爬上屋顶的一瞬,方才赵杏儿抱着的那棵树在水流的冲击下轰然倒塌,被洪水卷裹着消失在视线当中。赵杏儿目瞪口呆地望着,心中还未来得及后怕,忽然听到朱启庸压低的一声呻吟。转头一看,朱启庸已经是面色发白,正捂着右肩死死咬着嘴唇。她于是再顾不上别的,连忙问:“朱将军可是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方才泅水时撞了一下,刚刚不觉得,如今松快下来倒疼起来了。”朱启庸乖乖任由赵杏儿摸着自己的臂膀,紧皱着眉忍痛,“有劳赵大夫……”
“哪儿的话,我有劳你才对。若不是朱将军,我现在怕是已经淹死了。”赵杏儿一边用手仔细摸着朱启庸的肩头探查内里的骨头,一边惊叹似地佩服道,“朱将军倒是厉害,伤得这么重还能游这样远,要是我怕是半分力气也用不上了。”
“伤得很重?”
“不碍事,只是脱臼,加上点小外伤。”赵杏儿干脆利落地撕了朱启庸半边袖子,暴露出底下骇人的伤口,扶着他的右臂劝慰道,“朱将军忍一下,我这就替你正回来。”
话音未落,她抬起朱启庸的胳膊一抖、一转,伴随着“咔叭”一声关节响动,朱启庸猛地一声痛喊,却发现一阵剧痛过后,肩膀上骤然松快了下来。
赵杏儿笑眯眯放手:“好了,你动动看?”
朱启庸试着转了转肩膀。果然,虽然还有些拉扯的不适感,方才钻心的疼痛却是消失得一干二净。
“只可惜这里没个干净纱布,没法替你包扎——用那泡了脏水的布包起来怕是会染上血毒症。”赵杏儿看着朱启庸胳膊上那道依旧在缓缓渗血的伤口,皱皱眉。这一道显然是划得不浅,按说该用酒仔仔细细冲洗过再拿纱布包扎起来才是。眼下没这个条件,眼看着这伤口便有红肿发炎的趋势……
赵杏儿无奈地叹了口气:“也罢,谁让你救了我的命呢?”
说完,没等朱启庸反应,便低头吻上他的伤口。
朱启庸一愣。娇软的嘴唇带着雨水的微凉,贴在红肿发烫的伤口上,凉丝丝的舒服极了。然而这并不是一个吻。赵杏儿在替他吸吮伤口中沾了脏水的血污,用唾液浸润翻卷出来的皮肉。娇软的舌头抚弄着舔吻,舒服得像是在做梦。朱启庸不由回想起三年前在凤仪宫养伤时,赵杏儿替自己口交的那次。
同样的唇舌,同样的人,她却已经是别人的妻了。
“好了!”赵杏儿把伤口整个都吸吮了一遍,终于满意放开,“朱将军小心别再碰了脏水就行——雨水是无根水,不打紧的,那黄泥汤子可千万别没进去了。”
朱启庸咽了口唾沫,苦笑道:“怕是等下这洪水漫上来,不碰也得碰了。”
听到这话,一时间两人神色都有些无可奈何的凄苦。天灾不由人,尽管朱启庸已经吩咐了部下帮忙救灾,只是他与赵杏儿困住的地方甚是偏远,等搜到他们这里来,脚下这块屋顶是否还留在水面之上,也成了问题。
“倒是我连累了朱将军……”赵杏儿在朱启庸身边抱膝坐下,任由不大不小的雨点儿打在脸上,幽幽感慨。
朱启庸摇摇头:“与赵大夫无关。我等军人俱是百姓所养,为百姓分忧也是自然,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赵杏儿挑眉,玩味地瞥他:“那你为何不去救别的百姓,偏偏来寻我?”
“那是……是因为……”
朱启庸涨红了脸,结巴了半天,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一个答案。
他为何来寻赵杏儿?自然是因为他喜欢她,惦念她,一想到她可能有危险,便失去理智地只身跑过来寻她。可是,这样的理由他不能说。惦念一个已婚妇人,成什么体统?
只不过……
朱启庸望着这混黄着淹没了一切的洪水,恍然大悟自己竟然痴呆得这样荒唐——生死都成了未知数,还去在意什么体统?
“因为,我还有句话想问赵大夫。”朱启庸的语气忽然坚定了起来,眼神定定地看着赵杏儿,欺身上前,距离近到她几乎能感受到他呼吸的热气,“我想问赵大夫,为何三年前那样挑逗于我,却转眼又嫁了别人?赵大夫眼中,本将到底算是什么?”
赵杏儿瞬间红透了脸,讪讪地解释:“我……我那时只是一时贪玩……”
“一时贪玩?”朱启庸依旧紧贴着她,眼神似是无奈,“赵大夫这一时贪玩可是害苦了我——三年了,我可是没有一天不在想你啊。”
淡淡的一句话,情义却沉重得让赵杏儿不知该如何作答。她低下头,低声道:“抱歉,朱将军,我……”
话未说完,却被朱启庸一个吻,把余下的道歉全部封堵回了口中。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朱启庸的嘴唇很凉,或许是因为在冷水中泡了太久。他的怀抱却热,因为常年习武,胸膛宽厚而又健壮,满满的全是安全感。
一吻结束,朱启庸恋恋不舍地同她分开,柔声问:“赵大夫还记得同我那个赌约吗?”
赵杏儿略略回想了片刻,忽然红了脸。
她与朱启庸赌过,若她能使朱启庸恳求着自己允许他肏一回,朱启庸便欠她三个愿望,反之,她则欠朱启庸的。而因着那次口交被谢钧打断,按说,应当是朱启庸赢了……
于是,赵杏儿放低声音,问:“不知道朱将军有何事想要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