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并没有在意那小菜筐的位置,他的视线也停在了婠婠的面上。
凤卿城早便注意到她只穿了一身官服,此刻见她坐稳便就解下自己身上的灰貂披风围到她的身上。
两个人许多日子没见,这一会子相视线着眼中的情意自是难遮难掩。再加上凤卿城的这个举动,廊亭中那暗流弩张的氛围瞬间就变了。好似就要往一个真正的家宴靠拢过去。
这气氛正是延圣帝想要的,他笑呵呵的道起了家常来。
但是那气氛也就只是好似,并没有谁真的把这个当做家宴。
延圣帝安排婠婠入座的举动只是单纯的想要眼前的排座能平衡些,叫他瞧着舒服一点儿,不至控制不住那股情绪影响他的思路。可晋王、楚王看在眼中却有了另外的一番解读。
他们不是延圣帝肚子里的蛔虫,如何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他们第一反应就是猜测天门总捕已经站了秦王的队。可天门那地方,任是谁做天子也不会叫一个站了队的人去掌握。
莫非......这是官家默许的?
那储君之位莫不就要是秦王的囊中之物!
对比而言,楚王此刻心境尚还好些,晋王却是有些控制不住面上的神情。他是继后之子,也算是延圣帝的嫡子。但他这嫡子却是久久的没能登上太子之位。论才干不及事事都要强他一头的楚王,论孝心他不及受天下文人追捧的魏王,论延圣帝的关爱重视他不及两个双生弟弟,甚至都不及昭宁帝姬。
晋王所胜过其他诸人的就只一个嫡子之位。可也因为他只一个出身是最高的,所以长久以来他对很多事情都敏感非常。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和时间里,他常常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午夜梦回间有无数次他心生惶惶,难以安眠。
可当秦王不再是一个隐形的所在时,他才惶然的意识到便是出身他也并不是最高贵的那个。秦王赵子敬,元后的嫡子,自一出生便是元后的嫡子。他的身份才是最高贵的。不止占据了嫡还占据了长。
那中惶然在此刻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幸而此刻延圣帝的注意力都在婠婠身上,并没有注意到晋王的小小失态。杨岂借着添酒水的动作碰了碰晋王的手肘,当晋王满面惊惶的转过头来时,他向晋王微微一笑,眼中竟是安抚之意。
晋王垂了头去,借着摆弄酒盏的动作迅速的安定着自己的心神。
他阿娘常常与他说,不到最后一刻便就不知鹿死谁手。便是成了定论的事情也能推翻了重来。此刻不过就是秦王的优势高于了他,终究还不是定论。
木未成舟,他尚有机会。
☆、第二百二十九章 说什么?她没词儿了啊!
内侍官与宫女们将锅中的肉和烤架上的肉蔬等物分盛到各桌。在这个间隙里,延圣帝注意到婠婠踢方凳的那个小动作,也注意到了凤卿城解披风给她的动作。
平生第一次,他寻找到一种做媒人的成就感。他继位至今下的赐婚旨意并不多,次次都是为着平衡局势或是解决问题。唯一一次为着成全旁人的情意下旨赐婚还弄出了一团麻烦纠葛。
那一次也是他第一次下赐婚旨。从那之后他再不敢为了做月老而去牵谁的红线。
如今看着这小夫妻两个的样子,延圣帝那深埋了多年的挫败感就悄无声息的消散了。他仔细想了想,他其实还是挺适合牵红线的。即便是为了平衡局势或是解决问题而赐婚,可也那一对儿对儿的过得都也很好。弄出纠葛麻烦的那一次,严格说并不是他的问题。那并不是他主观思考的结果,而是他那长姐和外甥女苦求去的。
延圣帝的心情莫名的好上了许多。他忽然发现,牵红线牵出一对对佳偶来是一件颇为开心的事情。不仅很有成就感更隐隐的有着一种功德感。
此时肉已分好,延圣帝提起筷子来先是笑呵呵的向婠婠说道:“阿婠来的正是时候,可见是个有口福的。”
婠婠真诚的回道:“臣也如此觉得。”
她是真的这样认为的。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还有这么多的好吃的,这一趟来的可不正是时候。
这顿饭是个什么由头婠婠搞不清楚,就先放到一旁不去琢磨。她这会子忙得很,要啃那些软烂酥香的小羊排、外焦香里嫩滑的烤肉,还要帮着凤卿城往那小拨霞锅里挟食材。
大雪天里没有什么比这些热腾腾的美味更吸引人。
婠婠闷头吃的畅快,至于怀中揣的那本厚厚的折子她选择了暂时的遗忘。折子中的三位主角和一众的主要配角可都在场呢,别说她现在没吃饱,就是她吃撑了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呈递上去。
壶中的酒水下去了小半,烤架上的食材新铺了一重。延圣帝依旧还是在话着家常,诸人也皆都配合着。
廊亭外飞雪飘零,廊亭内食香酒醇。炭火的热度烘出一片暖意,将这表面的一团和乐融洽衬的越发真实。
廊亭中中诸人的话题从闲话家常转到了追忆几位王爷儿时的趣事,然后又说起了止戈与拓疆。诸人的言谈终于出现了分歧,平和的言辞间已弥漫起硝烟的味道。
晋王主张止戈,裁军归田,以农耕经济为重。楚王则主张拓疆,强武增兵,威服天下。秦王并不多言,只是含着抹笑意听着。当延圣帝点明问他时,他回答的也简练只说适时而为。
到什么时候干什么事这没错。可延圣帝想要的并不是这个答案。他扫了一眼楚王,锐气这东西楚王是有点儿,但相比起来可取之处来楚王的缺点更多些,尤其还有一件甚是令人忌讳的。
他又看了看秦王,然后再看了看甚少说话的凤卿城还有此刻画风出奇相似的婠婠和姚归远。
延圣帝有些怀疑,秦王是不是故意带这两块料过来的。他隐隐有些觉得几个儿子里,秦王是最擅隐藏心事的那个。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境况,秦王都是这般的温和从容。这是一种气度,也是一种城府深藏的本事。
延圣帝默然思索的时候,洛青章向姚归远发问道:“姚将军是何高见?”
姚归远的回答比秦王简短,“官家说打那就打,官家说不打那就不打。”
杨岂笑道:“姚将军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姚归远暂时搁下筷子,说道:“诸位都知道,姚家向来就没出过什么将帅之才。这爵位仗的是太宗的厚待和姚家先祖的勇猛。诸位说的那些我都听不明白。
官家说要打,我就只管提刀上阵。官家说不打,我就在京都待着。何必要多想那些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
晋王听过姚归远此番话,心中越发的安定起来。秦王的出身再是如何的高,能力再是如何的强。可看看他身边这些人,又能成什么大事呢。
晋王身边的两位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