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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从画面上活了过来,腾空而起, 翻了好几个筋斗,继而绕着主人哇哇大喊起来。

    “哎呀楚晚宁,多年不见,甚是想念, 这次你又求本座帮你做什么事呀?”

    “载我去对岸。”

    “呔!本座乃是开天辟地鸿蒙初始的第一真君衔烛之龙,怎可做那骡马驴子的活儿,不载, 不载!”

    众目睽睽之下,这条只有手掌大的小纸龙摇头摆尾吱吱嘎嘎,身躯虽薄弱,嗓门却洪亮。有小孩子听着它的话, 忍不住笑出声来。

    楚晚宁的脸色郁沉了不少,抬起手掌,倏地燃了一从金色的火焰,低沉道:“不载便烧。”

    “……”小龙气得仰倒,径直摔在了沙滩上,张牙舞爪,吹须瞪眼,“哪有你这样的,凶悍不讲理,薄情又无耻,难怪这么多年每次看到你,你都是一个人!”

    墨燃闻言回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想了想,周围人那么多,楚晚宁又要面子,所以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楚晚宁怒道:“就你话多!”

    说着一挥手掌,掌心中的火团径直朝着地上的小龙甩去,但楚晚宁也不是真的想烧它,火球声势浩大,却擦着龙须落在滩涂礁石上,小龙吓得哇地大叫窜天,嗷嗷直转,胖爪子拍着自己的胡须。

    “本座的尾巴呢!本座的须须呢!本座……本座的脑袋呢!还在吗!还在吗!”

    “再啰嗦就不在了。”楚晚宁咬牙切齿道,掌中又聚齐嘶嘶金色光华,“变大。”

    “……嗷呜呜呜呜!”小龙半真半假地嚎啕了半天,正拿爪子凄凄切切地弹挥着并不存在的泪水,绿豆眼却忽地瞥到了楚晚宁刺刀般雪亮的眼神,不由地一个寒噤,呜呜呜的余音,便骤然以一声滑稽的“嗝!”收尾。

    它软绵绵地从地上爬起来,这回可真像一只纸片龙了,浑身无骨,虬髯耷拉,它又打了个嗝,委屈兮兮地说:“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依你。”

    反正上回乘它的时候,它也是这么说的。

    纸龙便抻开四足,似乎在舒展筋骨,而后它喉咙间发出尖锐的鸣叫声,一道金光从它幼嫩单薄的躯壳内蓦地溢散出来,向周遭散去,那金光越来越强,最后将纸龙完全吞噬殆尽。

    “吼——!!!!”

    陡然间,纸龙喉间尖利细小的鸣音忽的转成雄浑可怖的怒嗥咆哮,刹那间那团金光闪过紫电雷鸣,周遭狂风乍起,海岸惊涛翻波,众人都被刺得睁不开眼来,纷纷或是低头,或是以袖遮脸。

    楚晚宁眯着眼睛,长马尾和宽大衣袍都被劲风吹的猎猎振拂。待金光熄灭,众人环顾,却见方才那只小龙已经不见了,海滩上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咦?不见了?”

    有胆大的小孩子脆生生地惊讶道,但话音未落,就听得头顶上端传来声响遏行云,声震九霄的嗥吼,怒海翻腾,风云激荡。

    众人惊愕惶恐地仰起头,几许寂静,忽然,浓重的云层后冲出一条威风巨龙,它怒目圆睁,指爪遒劲,仅是龙须便有百年树木那般粗壮,它在云层间翻滚盘旋,虎虎生风,忽地它向上一仰,而后猛地自地面俯冲——!

    罡风四起!

    “呀——!”

    “阿爹!”

    失去了双亲的孩子被吓到了,还是习惯性地哭喊着叫爹爹,墨燃忙将他抱起,轻声安抚。

    楚晚宁大概没有想到自己又吓到了小孩,怔了一下,见那巨龙一冲而下,立时道:“你慢些。”

    “嗷?”

    硕大无朋的巨龙闻言,居然发出了一声透着呆气的哼哼,而后砰的一声落在了石滩上,慢慢地垂下了身子。

    这巨龙十分庞大,坐在它身上便和坐在陆地上没有太多不同,也难怪楚晚宁不喜欢御剑,却愿意骑龙高飞。

    墨燃有意让楚晚宁自在一些,便逗怀中的孩子:“你要不要跟那个哥哥,坐这条衔烛之龙?”

    那孩子却不愿意,把脸埋在了墨燃肩头,小声说:“悄悄告诉你,我不喜欢他……”

    墨燃也和他说:“悄悄告诉你,我喜欢他。”

    “啊?”小孩愣了一下,但毕竟纯洁天真,又悄悄问,“真的呀?”

    “嘘,不要告诉别人。”

    小孩子就立刻笑起来,捂住嘴,连连点头。

    “你们在说什么?还走不走了?”楚晚宁并不打算与众人同乘,便淡淡看了他们一眼,而后御龙腾起,刹那间升上百尺高空,消失在云层之中。

    由于剑上带人,不能飞的太快,到了傍晚时分,他们才抵达蜀中无常镇,楚晚宁比他们先行降落,跟镇中几家大户打了招呼。无常镇是最受死生之巅照拂的城镇,只要仙君开口,他们都会尽力照做。

    从临沂带来的那些灾民,都被几位大户主领了回去照顾,墨燃抱着的那个孩子临走时还依依不舍地回头和他挥手。

    “恩公哥哥,以后见。”

    “嗯,以后见。”墨燃笑道,站在夕阳余晖里,目送着他们走远。

    楚晚宁厌烦这种别离之景,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就走。墨燃忙跟了过去,与他一同走回门派。

    两人默不作声地走到山门石阶前,一步一步拾级而上,树影摇曳,暮色辉煌。墨燃想起了楚晚宁曾在灵力耗尽时,背着重伤昏迷的自己匍匐着爬回山巅,再看他如今还能好好地站在自己身边,与自己同归,不由地百感交集。

    苦甜之间,他伸出手,轻轻握住楚晚宁的指尖。

    “……”

    即使先前已经牵过一次手,楚晚宁依然显得那么生硬,那么笨拙,那么不自在。他尽力沉静着脸庞,使得自己好像很淡然,很自若的样子。

    可惜他面对的人是墨燃。

    是知他根底,知他脏腑,知他耳边痣敏感,足尖畏寒凉的墨微雨。

    他们谁都没有先说话,倒是墨燃见他没有将指端再抽走,便将楚晚宁的整个手都裹到掌心里。

    漫漫长阶,他渴望这条路长一些,好让他能握着他的手,久一点,再久一点。

    遥遥长阶,他又渴望这条路短一些,若是能短一些,当年背着自己回家的楚晚宁受的苦,是不是就能少一点,再少一点。

    就这样走到山巅,巍峨山门已清晰可见。

    忽然,一个披着白色银狐斗篷的颀长身影自婆娑树影里出现,未及两人看清,就听得那人唤了一声。

    “师尊?!”

    楚晚宁微惊,几乎是立刻把手从墨燃掌中挣了出来,垂在袖间,而后站定脚步,抬起了头。

    师昧自高几级的台阶走下,夕阳余晖下一张脸清若芙蕖,明艳鲜丽,那灼灼光彩照漫天红霞都黯然失色。

    他当真是俊美极了。

    师昧大概并没有看到方才二人牵着的手,他显得很惊喜,笑道:“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