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殊色。
几个在嗤笑的妃嫔立时笑不出来了,燕成帝原本是靠在椅子上,神态惫懒,百无聊赖地往阶下扫去,一见嫮宜面容,不自觉地将身子坐正了些,情不自禁感叹道:“风神秀异、光映照人,恍若神仙妃子。”又看她半垂着眼,似弱不胜衣,温声道:“抬起头来,看着朕。”
嫮宜这才抬眼向阶上望去,正中那个男人二十八九岁上下,头戴金冠,身着黑金贡缎卷龙纹衮衣,五官俊美飞扬,双眸锐利而幽深,闪闪如岩下电,威严中又自带一股风流懒态,是个哪怕不当帝王,也能让各家闺秀死心塌地的人物。
此时被他目光摄住,嫮宜只觉自己如被老虎盯住的猎物,稍有动弹就会被拆吃入腹,她一时绷紧了背部,不敢擅动,只好假装无意间转过目光,看向他旁边的妃子。
燕成帝左手边坐着敏妃,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梳着明丽的双刀髻,发髻中间镶着纹金嵌红宝福寿簪,两边斜插着金累丝孔雀点翠步摇,额中央贴着五色花子,一袭茜红镂金丝芍药花纹蜀锦衣,更添明艳华贵。
右手边坐着恭妃,人如封号,生得端庄淡雅,举止恭谨娴丽,不过挽着一个简单的朝云近香髻,也并无太多缀饰,插着几只白玉嵌翠碧玺花簪,着玉色蝶纹如意宫装,只端端正正坐在位子上,并不如何说话。
恭妃下首是李昭仪,这是个颇有英气的女子,长眉妙目,挺直鼻梁,容长身材,将一头黑亮的头发拢结于头顶,梳成一个高高的高椎髻,只簪着一只银镀金嵌宝石穿珠双鸾簪,一身华丽的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也被她穿得英姿勃发。
嫮宜又重新将目光投在燕成帝身上,他眼神中饶有兴味,带着些欣赏和势在必得,又上下打量了她的身姿。可怜她今天穿的这身衣裳通透得不行,雪腻的肌肤在桃花纹下若隐若现,因一直站着,又行了好几次礼,后穴的东西一直在若隐若现顶着,前方最娇嫩处已经潮潮润润,沾衣欲湿,芙蓉面上也染上一丝红晕,眼神更是像被春雨沁过一般缠绵悱恻。
燕成帝是久经风月的,不由眼神中浮现一点暗光,笑道:“古人说有美人嫮目宜笑,娥眉曼只。容则秀雅,稚朱颜只。朕原还不信,今日一见,才知以往是朕自误了。”
敏妃已回过神来,笑道:“这样的美人,若封个采女岂不委屈,不如正好封为美人,也应景。”
燕成帝摇头道:“太俗。”他略作思索,性质高涨:“就封个婕妤吧,甘泉宫的地段儿好,婕妤就先迁去那罢,如今还住不得主殿,将配殿清光殿打扫出来,给婕妤住。”
敏妃原想将嫮宜按在美人位上,不想还是没有按住。非但如此,燕成帝还赐居甘泉宫,那是先帝宠妃扶蕙夫人的寝宫,除了皇后的凤仪宫,就属甘泉宫离皇帝的大明宫最近,别说是主殿,就是配殿清光殿也是如天宫一般的富丽闲雅。
敏妃对甘泉宫垂涎已久,谁知如今竟让一个民间来的秀才女占了。而且听听燕成帝那个口气,什么叫“如今还住不得主殿”,难道日后便住得了?主殿是昭仪以上的高位妃嫔才能住的,现今这位一入宫便是婕妤……
敏妃腹内虽已惊涛骇浪,平日里情浓时也敢和燕成帝撒个娇耍个横,但她是知晓燕成帝的脾气的,帝王凉薄,翻脸无情,他已经决定的事,敏妃也不敢反驳,只好按耐下千般不愿,笑着应了声是。
嫮宜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也知一入宫就风头太盛未必就是好事,不过这并非她能决定的。既已封了婕妤,再多想无益,何况也并非全然是坏事。想通了这一节,她躬身一福,谢过恩就往旁边去了。
待站到旁边那一列,只觉有道目光针一样扎来,嫮宜不用想都知道应当是秦月来,她既然位份已定,自然气定神闲,对秦月来这等做法只当没看见,并不想在御前和她置气,是以并不回头,只看着场上最后几个秀女的初选。
果然见了嫮宜之后,后面几个秀女燕成帝都看得兴致缺缺,连看了三个,只剩下最后一个了,却是余湘减。
李昭仪一看她容色,已然舒了一口气,故意像是要针对前头的嫮宜似的,拍着胸口惋惜道:“这位姑娘倒是清秀。”
恭妃看了余湘减一眼,出言道:“虽二十人还差一位,但都看陛下的意思。”
燕成帝斜倚在龙椅上,打量了余湘减一番,见她虽生得只清秀而已,神色也冷冷淡淡,但桃花兜下的酥胸半立,眼眸含水,遂轻笑了两声:“你们女人哪,都只看脸。朕倒是觉得她有些意思,说不准是个有兴致的。”又转头对李昭仪调笑道:“你当初刚入宫的时候,朕是如何开发你来的?”
李昭仪这样英气的人,被他这番话弄得顿时脸飞红霞,用帕子握住脸,羞道:“陛下!”
燕成帝哈哈大笑,挥了挥手道:“既然还差一人,便封个御女又何妨,住处敏妃你看着安排罢,朕也累了,散了罢。”
敏妃连忙应了。燕成帝已带着人径自出去了,随后敏妃、恭妃、李昭仪也一一带了宫女太监们出了交鸾殿。
众人躬身待他们出去了,才有几个嬷嬷带嫮宜她们去了东配殿,里面已然坐了十几个秀女,王嬷嬷正好在此时进来,笑道:“老奴给各位小主们道喜了。但凡今日阅看时贵人们已择了地方赐住的,还需整理洒扫。若是还未择地方的,敏妃娘娘这几日便会给小主们择好地方,到时自有口谕来,等本月二十八,小主们就都能搬进去,侍寝的牙牌也会做好,就可以正式侍寝了,这几日小主们便先歇在东配殿。本来因敏妃娘娘摄后宫事,诸位妃嫔都是要每日早晨给娘娘请安的,但娘娘才刚留了话,叫迁宫之前,体贴小主们连日辛劳,便不用去请安了。”
众人都应了,王嬷嬷一走出去,这一二十个女孩子都是青春年少,难免活泼些,又都顺顺利利定了名分,是以呼朋唤友,招姐引妹,各自叙话。
其他人或是选秀前就已然熟识,或是这些天同住结下了些情谊,唯有嫮宜,本来也只有一个许兰舟和她说话,此时许兰舟却被秦月来绊住了脚,又听她说了几句话,迟疑了半响,还是没有走过来。
嫮宜心里叹息了一声,却也没有多少悲情,她从小儿在继母的冷嘲热讽下过来的,继母生下的弟妹们对她也是动辄羞辱打骂,冷漠以待只算是最常见的待遇。好在如今她总算进了宫,虽然宫廷未必多干净,也总比继母把她随意许人的好。
嫮宜见余湘减也是一人在窗子下坐着,就斟了两碗茶,走过去给余湘减递了一碗。她一双清淡的眼睛看过来,接了茶,冷冷清清道:“多谢婕妤。”
乍然听到这个称呼,嫮宜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旁边已有人在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