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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自噬而亡,越氏阿椒便是他的采阴补阳的炉鼎。他们三日需举事一回,每三日戏班黎叔便找不到运衣服的马夫,需自己运送衣物,你可有发现此事?”

    甄文君的确没有发现,真情实感地摇头:“我完全没察觉。”

    “我曾和小花跟随阿椒和江道常到了野林子里,这江道常也是性急难耐顾不得脏,直接在泥地里就扒了阿椒的衣服。小花问我是否要就地解决掉二人,可是就那么杀了他们又有什么意思?何况阿椒和江道常绞尽脑汁到最后竟不知子卓是女郎,倒让我于心不忍。送他们上路之前总该教他们知道我到底是谁。”

    原来在此之前卫庭煦就已经掌握了杀机,为了折磨于人才忍到今日动手……

    遥记阿椒曾说,人在丢精亢进之时最不设防。无法想象卫庭煦坐着的四轮车碾过地面会发出多大的动静,阿椒她们竟丝毫没察觉。这一步谢家算是输了个彻底。

    等等……谢家?

    甄文君忽然想到一件特别古怪的事。

    “谢家的套路真是越来越无趣。”

    “谢家这帮人自称清流却总是往下三路走……”

    卫庭煦念在嘴边的的确是谢家,她所说的全是“谢家一党”。

    小小谢家如何是她的对手?谢太行那等蠢人别说和卫庭煦过招,还未动手前便能吓死了。谢家是清流一党的小小棋子,为什么卫庭煦要如此大看他们?甄文君想不明白。

    “能在此遇见你,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卫庭煦结束了刀光剑影的话题,小花递上来一个长长的木盒,她将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朵早已经枯萎的徘徊花。

    “这是你当年摘给我的。”

    透过卫庭煦虔诚的眼睛,甄文君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一个矛盾的人。

    卫庭煦如此的小心翼翼,又如此珍惜与甄文君的情谊,就连一朵小花她都小心翼翼地珍藏着。

    她对“甄文君”的情感绝非一般。

    卫庭煦偶尔凝视她的眼神让她想起阿椒望向江道常时的神情。

    那是一种压抑的情感,不愿表露的爱。就像对别人可以凶残,万事不过心中,在内心谁也触碰不到的最深处,给最特别的人留有最特别的位置。

    甄文君便是那个人。

    假冒了别人的挚爱,欺骗了别人的情感。阿来应该有罪恶感。

    但她没有,一丁点儿都没有。

    她告诉自己要好好利用卫庭煦的软肋。一个人一旦有了弱点便容易受制于人。

    第28章 神初七年

    卫庭煦问了她许多近年状况, 她便将阿父怎么去世, 她又如何与养父母相遇说了个仔细。

    这些话当然是在旧廊院时就已经编排好,阿椒与她探讨过无数次。阿椒装作卫子卓来拷问她, 诸多细节翻来覆去地提问, 就是让她深刻记下脉络, 免得往后说起时前后矛盾。这仿冒的一家三口还真的去了甄文君建彰老家住过一段时间, 阿椒和江道常易了容出门让街坊邻里熟悉他们的模样, 江道常当真挖了一车草药去市集上买。阿来被抓去帮忙, 她不仅给江道常帮忙,还经常帮助街坊邻里, 为的就是让大家能对她有更深刻的印象, 为他日卫家查到这儿做好充足的准备。

    灯又拨了两回,明月藏入乌云之后, 庭院寂然, 有一些不知从何而来躲避严寒的鸟栖息于枝头, 偶尔鸣叫两声。

    卫庭煦终于有些累了,让灵璧过来接甄文君回屋。

    卫庭煦问她:“灵璧伺候的可还好?”

    甄文君点头道:“灵璧姐姐很好,只是我有些不习惯人伺候,自己干活儿干惯了。”

    “无妨,慢慢就习惯了。灵璧自小跟着我一向仔细勤谨,有她伺候你我也放心。”

    甄文君动容道:“姐姐如此顾爱, 我……不知该如何才能报答。”

    嘴上如此说, 她心里自然明白灵璧就是卫庭煦放在自己身边的眼睛, 有她盯着可不是放心么?

    卫庭煦道:“文君妹妹言重。昔日救命之恩难忘, 今日你就算要走我这条性命也在所不辞,就不知妹妹稀罕不稀罕。”

    这人所有话都夹枪带棒,无心者根本听不出有何问题,有心者处处都能感受到压力。甄文君索性说:

    “我胆子小,姐姐勿要说这些生生死死,太吓人。”

    卫庭煦说所有话都只有一种平稳的语调:“对了,我差点忘记,怕你睡不好给你备了安神的汤。小花。”

    小花走到屏风之后,将炭炉之上温着的药壶端了起来。药壶正缓缓冒着热气,她将汤药倒入碗中,端出来放到甄文君面前。

    放下时小花背对着卫庭煦,眼神上挑带着十足的轻蔑,从甄文君的脸庞上一抹而过,相当挑衅。

    甄文君低头看,黎色琉璃碗穷工极态,这是从去年开始自胡国流入大聿的上等货色。当初阿熏多么想要一只琉璃步摇,差人奔了百里路花了大价钱才买回来。买回之后被主母得知,好一顿猛批,但她还是爱不释手。

    不知为何突然联想起这些,大概是这琉璃碗里黑色的药汁看上去实在太像毒药,小花的态度也很明确——你不敢喝。你这个莫名其妙混在戏班子里的细作肯定没这个胆,快快现出原形吧。

    甄文君面不改色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并不去看小花,朝着卫庭煦甜甜一笑道:

    “姐姐费心了,这汤里竟没有任何苦味,可是放了胡国的雪糖?”

    卫庭煦道:“妹妹好舌头,我的确叫人在汤中加入雪糖,不仅驱除了苦味,药性也不那么猛烈。妹妹十五岁的年纪瞧着跟十二三岁一般,可见这些年里吃了不少的苦。我已经吩咐了膳房叫他们每日给你以食材温补,也好早日将你养胖些。”

    甄文君并不在意谎称年龄一事或许早就被对方看在眼里,柔情蜜意地回应:“姐姐的手腕比我还细,才该是要养胖些呢。”

    两人又亲密地说了一会儿话,灵璧就在一旁安静地候着。但凡涉及到曾经在山上朝夕相对的岁月,甄文君都含糊而过,只微笑以对,绝对不可做恍然大悟状。

    叙过旧喝完药,夜也深了。临走时卫庭煦又嘱咐灵璧加一床厚些的被子给文君,夜里寒冷,别让她生病。

    灵璧一笑两个酒窝明显:“知道了女郎,灵璧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娘子的。”

    卫庭煦微微点了点头。

    甄文君和灵璧一块儿走到门外,灵璧合上屋门的时候见小花将卫庭煦从四轮车上横抱了起来,一手护住她的后背一手捞起她的腿弯,强有力的臂膀将她抱得很稳。卫庭煦双臂环住小花的脖子,闭着眼轻轻打了个呵欠,眼角渗出一湾晶莹的眼泪。困倦时的模样就像普通人家碧玉年华的娇弱娘子。

    小花一张丑陋的脸在抱着卫庭煦的时候洋溢出掩盖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