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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般,深入他的五脏六腑。

    阿丑见罪奴蜷缩在稻草上,又冲罪奴比划了些什么,就又走了出去。

    罪奴将身子缩成了一团,能这样躺着,已经是他能过上的最好的日子。如果能这样让他一直过到死的那一天就好了,他其实也活不了多久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就如这次这个老板说的这样,没有鬼愿意跟他做邻居,那他是不是可以去找一个连鬼都没有的地方待着?

    阿丑带着两个馒头回来的时候,花街已经华灯初上,左右两边的乐坊里的歌舞乐声已经此起彼伏地响起。那堆用枯树枝烧起的火已经熄灭,罪奴的身体蜷缩着,如同一个在母亲腹中的胎儿。阿丑放下手中的镘头,出去将屋外最后一点枯树枝抱了进来,破屋里升起火,才有了一点热乎气。

    罪奴被阿丑推醒,睁眼就看见了阿丑递到自己面前的烤镘头,他不敢相信地抬头看阿丑,这是给他吃的?

    阿丑将镘头塞进了罪奴的手中,火堆上的架子上,还吊着一个缺了口的瓦罐,里面炖着阿丑捡来的一些鸡鸭碎骨。阿丑用根树枝在瓦罐里搅了搅,还是有一股肉香味从瓦罐里飘了出来。

    罪奴张嘴想咬镘头,可是咬不动。

    阿丑烧滚了汤,倒了一点在瓦罐盖里子,把罪奴手上的镘头拿过来,蘸在汤里蘸软了,喂给罪奴吃。夜深之后,枯树枝烧完了,两个人钻在了那堆年代足够久远,已经有了霉味的稻草里。不知不觉中,寒冷逼得两个人不得不抱在一起,借彼此的体温取暖。

    罪奴就这样在阿丑这里待了下来,两个人都不说话,但彼此有了默契。阿丑出去找食,罪奴走不了路,就爬着从破屋里出来,去到处捡些可以生火的东西。阿丑知道罪奴怕冷,会将砖块在火里烤热了,用破布包起来,让罪奴抱着取暖。罪奴也会给阿奴上药,阿丑随身带着些草药,可以放缓他身上溃烂的速度。罪奴是没觉着这药有用,但看阿丑涂了药后,身上老是流着的烂黄水,就会消停一会儿,所以每天给阿丑上药的事就被罪奴放到了心上。

    罪奴和阿丑就这样一直过了十日,他们都担心欢喜院的老板会找来,可老板一直没有来。他们住着的破屋,却在一次雪后彻底塌了。

    第157章 阿丑之死

    阿丑带着罪奴去了花街乞丐们的聚积地。罪奴也是在上都长大的,却从来不知道花街上还有一座香粉桥,香粉桥下的四个桥洞竟然还可以住人。

    阿丑到了香粉桥洞后,就开始发病,上了草药也不管用,从疮口里流出的水也不再是黄色,而成了褐色。

    罪奴终于是着了急,已经几年没开口说过话的人,这一回是开口说话了,“你得去看大夫,”他说出的话,乞丐们都没听懂,罪奴只得一字一句地连说了几遍。

    罪奴说话的腔调已经不太正常,众乞丐没听懂,阿丑却是听懂了。他指了指自己,又冲罪奴摇了摇手。

    “阿丑啊,”有个老乞丐看阿丑这样了,还让罪奴不要急,就说道:“你是要回宣州去的,这样你还有命回去吗?”

    罪奴给这老乞丐磕头。

    “阿丑这样神仙也难治啊,”老乞丐对罪奴道:“别说我们身上没钱,就是我们有钱请大夫,也没大夫能治啊。”

    乞丐们都是爱莫能助,这罪奴他们这些在花街讨食的人也都知道,是个连畜牲都能近身的人,阿丑带上这样的人,就是没事找事干。可是如今阿丑眼看着不行了,这罪奴对阿丑也算尽心,乞丐们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罪奴一直都是个没有什么希望的人,但这次对着阿丑,他却又有了渴求,他希望阿丑的病能好。这个桥洞里全是乞丐,但也没人愿意靠近他,只有在阿丑的身边,罪奴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是一个人。

    阿丑没法再出去讨食,两个人就只能靠身边的乞丐们分一点吃食。罪奴饿惯的人,什么都紧着阿丑先吃,骗阿丑说自己吃过了。乞丐们也都帮着骗,他们跟阿丑是更亲近的,这罪奴的肚子饱不饱,他们不想管。

    白天乞丐们都出去寻食了,只有罪奴陪着阿丑待在寒风飕飕的桥洞里。

    “阿丑,”罪奴连替阿丑涂着已经没有太大用处的草药,一边用怪异的腔调对阿丑道:“你从哪里来,以前就叫阿丑吗?”

    阿丑用手指沾了一点火堆旁的木灰,在地上认真地画了几笔,然后让罪奴看。

    罪奴剩下的那只眼,看东西也不清楚了,冲阿丑摇了摇头。

    阿丑就又画,这次画得比方才大了许多。

    “包子,”罪奴这回看清了,脸上难得有了笑容,“二十九个肉包子?阿丑你想跟我说什么?你会写字,那就写给我看啊。”

    阿丑指着二十九那三个字,又冲罪奴摇手。

    罪奴说:“这三个字不对吗?”罪奴几乎将头凑到了地上,“是二十九啊。”

    阿丑与罪奴比划了半天,这两人如今过日子是有了默契,可在这事上阿丑没办法让罪奴知道他画这画的意思。

    “肉包子,”罪奴最后问道:“阿丑是想吃肉包子了?”

    阿丑忙摇头,他们现在连饭都不饱,还吃什么肉包子?手又指指罪奴。

    “我不吃肉,”罪奴说。

    阿丑在桥洞里睡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人又有了精神,这让罪奴和乞丐们都很高兴,都以为阿丑这一关算是熬过去了。阿丑用布把早已面目全非的脸包了起来,然后在这天晚上背着皮包骨的罪奴出了桥洞。

    罪奴不知道阿丑要带自己去哪里,他害怕阿丑会把他送回欢喜院去,小声求阿丑道:“阿丑,你再迟些日子送我回去吧。”

    阿丑回头看一眼罪奴,摇一下头。

    罪奴便沉默了,过了几天好日子,他就忘了自己只是个求死不得的罪人了。阿丑对他已经够好,他还要缠着自己还病着的阿丑吗?他果然不是一个好人!

    阿丑一路将罪奴背出了花街,路过他们身边的人,纷纷掩鼻躲避,生怕沾上这两个鸠衣百结,浑身恶臭的叫花子一点边。

    “阿丑,”罪奴急问阿丑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阿丑指了指前方。

    “我,走,走不了的,阿,阿丑,”罪奴着急害怕,说话不光是让人听不大懂,还加上了结巴。

    阿丑回头用额头蹭一下罪奴的脸,转过头去,还是背着罪奴往前走。

    “阿丑,”罪奴的声音里带上了哭音,“我走不了的,你,你一个,一个人走吧。”

    上都夜晚的街道,除了花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