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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同接受新妇敬茶,但没能给她一个正当的名分。也是处境不由人,各自都能体谅。自己无非如此了,但愿儿子和儿媳圆满,将来常带小孙孙到菩提迦叶看望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大帝比较实际,“我们家只有儿媳妇是凡人,老婆……”子字没敢说全,看见佛母目露凶光,嘴上立刻顿住了。

    佛母对这两个字尚算满意,抿唇笑道:“大帝想说什么,接着说吧。”

    大帝道:“我给她一颗不老丸,你给她加持点功德如何?就算见面礼吧,做公婆的不能太寒酸,家庭和睦很重要。”

    佛母自然赞同,人要修行太麻烦了,几十年上百年地扑上去,还未必能有多大成就。他们得顾全小孙孙,孩子需要母亲照顾,要是母亲忙于修行,那么孩子难免受委屈。佛母对安澜还是心有愧疚的,她再关心他,也无法做到朝夕都陪着他。十年八年见一次,猛然发现他已经长大成人,那时她心里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酸与苦齐来,所以也不愿孙儿再走他爹的老路了。

    这么想着,结果加持得好像有点多了,等佛母收手,发现儿媳妇金光闪闪,她啊了声,为难地望向大帝,“怎么办呢,我失手了,儿媳妇成了我这头的人。”

    大帝怨怼地看着她,“你是故意的吧?”

    她想了想说是,“你不服气?”抽出金银鞭啪地一甩,“不服就再打。”

    仙君见状,慌忙带着崖儿逃出了前殿,任他们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再也不想管他们了。

    回去的路上崖儿还在担心,“不会出事吧?”

    仙君说不会,“最后会打到床上去的。”

    崖儿听了顿时脸红,这样激情澎拜的公婆,真是让人不知如何评价。

    现在回头想想,一步步走到今天,也有很多匪夷所思的地方。她只是云浮的一个杀手,从小无父无母,被狼养到六岁。前半生几乎没有一天不在腥风血雨里度过,也从未想过能嫁人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自从遇见枞言起,一切好像开始变得玄妙,一个又一个神奇的生命闯进她的世界,不管是以什么样的面目出现,都是人生经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走在宽直的长街上,长街临空,琅玕灯在将夜的天色下发出莹莹的亮,她张开双臂深深吸了口气,“回来了,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

    仙君负手而行,嗓音里都是甜的笑,“看见那十二宫了么?”他抬手指了指,“以前你不明白要那么多宫殿做什么,以后你可能会嫌屋子太挤,还想扩建。”

    崖儿只是笑,她知道他的意思,成了婚,名正言顺了,想生多少就生多少。

    现在的心境,和以前真不相同。以前目的明确,每一步都要好好算计。她也曾说过,爱紫气红尘,爱繁华热闹,这飘渺仙山灵气纵横,但太过寡淡,不对她的胃口。像她这样快意恩仇的人,就应该狠狠浸泡在俗世里,每天花红柳绿,酒肉入喉。然而现在,又忽然觉得这清净地也很好,惊涛骇浪后一切归于平静,她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了。也许该像她母亲一样,周旋于琐碎细腻,活得优雅且深邃。

    她回过身来,就着宝珠幽幽的光看他,那眉眼澄澈,依稀还有当初寒凉的味道。她看了良久,偎进他怀里,把脸贴在他胸膛上,清雅的紫檀香慢慢萦绕过来,她闭上眼说:“真没想到,居然会是你。”

    仙君道:“真相大白了,怎么样,很意外吧?”

    她失笑:“确实很意外,我以为你我最后的结局,应该像苏画和大司命那样,我在人间生老病死,你在琅嬛继续当你无欲无求的守门人。”

    可是尝到过甜头,谁还能真的无欲无求呢,“把你忘了么?那孩子怎么办?让他从此没有父亲?”

    她略沉吟了下,“也许等他能走路时,带他来方丈洲找你。”那时他会受到多大的惊吓,简直不可想象。她笑着,又慢慢落寞下来,“只是我已经老了,就算你认回了孩子,对我恐怕也不会有兴趣了。”

    她说着,居然语调哽咽,眼里泪光盈然。

    这算什么,为莫须有的事也值得这样?仙君忙把她搂进怀里,“就算你变成倭瓜,我也还是要你,和孩子无关,只要你。不过你是不是太过多愁善感了,没发生的事你也哭?”

    她把他以前说过的话,又照原样复述了一遍,“我有身孕了,变得喜怒无常起来,你要对我好一点,不要让我受刺激。”

    仙君窒住了,果然因果循环,这么快风水就转过来了。但那又如何呢,即便她不怀身孕,女人该宠还是要宠的。

    他希望她自此多休息,但崖儿显然闲不下来,自己这头的危机平安度过了,她还牵挂那头的门众。

    她坐在观指堂的宝座上,指尖从峥嵘的龙首上划过。波月楼是靠杀人起家的,可惜这营生再也做不下去了。

    “如果苏画和孔随风还在,这楼里至少有个主事的人。”她喟然长叹,垂眼扫视在场的众人。以前乌泱泱百余,现在只剩这零星十几个了,“你们喜欢之前歌舞升平的日子么?王舍洲曾经繁荣至极,引得八方豪客竞相光顾,我记得胡不言就是那时候来波月楼的。可惜卢照夜死后,那些临江的楼台都荒废了,如果重新经营起来,王舍城会迎来又一个盛世。杀人买卖波月楼不能再做了,诸位愿去愿留,都随你们自己的心意。”

    胡不言耷拉着眉,对插着两手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也要回丹丘去了。混不出什么名堂,只好回去继承王位,人生真是寂寞如雪。不过还是谢谢大家,嬉笑怒骂皆是情么,我知道大家舍不得我,将来有空到丹丘找我玩吧,我们那里没什么特产,就是美女多,到时候一人一个狐女,领回家做小妾。”

    慷慨是挺慷慨,可丹丘在方诸山往南三千里,凡人这辈子都走不到那里,所以说了也是白说。

    狐狸吵归吵,真到了分别的时候,大家心里也不是滋味。人越来越少了,都说杀手无情,但杀手懂得寂寞。

    魑魅道:“我七岁进波月楼,家里已经没人了,波月楼就是我的家。”

    魍魉自然附和:“我们大家都一样,离开这里,外面有无数的仇家在等着我们。出去死路一条,还不如紧紧团结在一起,像之前一样开酒肆舞场……”

    他还没说完,阿傍就欢呼起来,“还有妓院!”开妓院是他毕生的梦想,也算是个很有出息的杀手了。

    大家眨巴着眼,纷纷点头,不论好坏总是份产业。鲛王送的珍珠堆满了后面的粮仓,只要出售,转手就是大把的银子,然后按照既定计划运作起来,王舍再一次的辉煌很快就能实现。

    目标明确,大家又都活过来,人生还是充满希望的。只是枞言……大家都望向他,他一直安静地坐在圈椅里,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