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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桥回头和他说,“把灯关了吧,门也关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江桥低声道:“我有话和你说,黑暗里说得顺一点。”

    唐修心里知道江桥不可能伤害他,但仍然觉得诡异极了,现在是凌晨两点了,对门和他冷战了一个多月的导演拿着一把锋利的尖刀上门,还要求关门关灯……

    唐修沉默了两秒钟,端着老祖宗的无所畏惧把灯关了,“有什么话,说吧。”

    江桥抬眼望过来。那双眼眸中似乎沉淀了很多的情绪,却又仿佛只是单纯地凝视,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温和,“唐修,我很爱你,我没爱过别人,也没追过别人,我做了很多傻事蠢事错事,以至于现在我真的不确定,在你心里到底如何看我?”

    唐修沉默无语,江桥轻轻勾唇,说道:“但是这一个多月我没有闲着,我想了很多。”

    “你卸我手臂,我不怪你,也不委屈。但我不喜欢一直这样模棱两可的状态,我要你一句话,你爱我,或者不爱我。”

    那双眼睛太澄明,眸光坚定,唐修心竟突地漏了一拍似的。有一句话卡在嘴边,但他却说不出口。

    他挪开视线看了一眼江桥手上的刀,低声问道:“那你拿刀是什么意思?”

    江桥顿了顿,把刀尖冲着自己塞进唐修手里。

    “宝宝。”他低声道:“如果你的答案是肯定的,我们从此之后就好好地在一起,我会做成一名集魂者,你想得永生,我陪你永生,你想沉睡,我陪你沉睡。但如果你的答案是否定的,我做了让你讨厌的事,就像你说的,你连卸我一条胳膊都没能做到,那我们今天也要有个了断。”

    唐修皱眉,“你让我杀了你?”

    江桥笑,笑容温柔又有些心酸,“不是。我不知道普通人侵犯了老祖宗会得到什么惩罚,但我这条命就在这了,你想怎么样都行。或者记下这笔帐,日后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江桥低声道:“我只是想要一个结果,别的都不在乎。”

    唐修沉默了很久,他突然觉得有些鼻酸,人间悲欢离合见得多,他已经数千年没有过共情。他放下刀,微微别过头去,目光却透过卧室门落在集魂幡上。

    “这段日子,你集了不少魂。”

    江桥嗯了一声,“我想,也许你是爱我的,如果你爱我,我想快些成为真正的集魂者。”

    “如果我不爱你呢?你还集魂吗?”

    江桥凄惨一笑,“那我要这永生有何用?”

    房间里一片静谧,微弱的月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唐修的侧脸上,有如白璧无瑕。那双黑眸平静而内敛,却让江桥望之心中又喜又哀。

    唐修总说,他是他的晚年头一遭。可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人前威风高冷惯了,这也是他第一次遇见一个人,会小心翼翼,做错事会夜不能寐,会把自己一颗心剖开了捧到这个人面前……

    他说只要结果,但只有他明白,自己内心那压抑的强烈的企盼。

    过了不知道多久,唐修突然叹了口气笑了,转过身来看了江桥一眼。

    江桥眸光随之闪烁,眼中尽是期待。

    老祖宗拿起了刀。

    那一瞬间,江桥往后退了一步。那双眼眸中没有恐惧,却尽是受伤,那抹悲哀浓郁得化不开似的,唐修平静地看他一眼,低声道:“躲什么?刚才不是说的大义凛然的吗?”

    江桥呼吸急促,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听你的话,给你个结果。”唐修声音低沉一分,“你说的对,总是拖着不是个事。我原本一直回避去思考和决定,既然被你逼到这个地步,我们就做个了结吧。”

    他说着,走上前去,刀背轻轻拍了拍江桥右边肩膀,唐修另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捏了捏他的骨节,评价道:“医院水平挺高,骨位纠正得很好,恢复得也不错。”

    江桥脸都白了,他受伤地看着唐修,半晌后突然低头轻笑一声,伸出了左手,“你要是还想卸我一条胳膊出气,来左手吧,右手经不起折腾了。”

    唐修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刀背在江桥右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江桥呼吸一滞,“难道你真想废我一只手?没了这只手,我还怎么做导演?”

    唐修轻笑,“不见点血,怎么印象深刻?”

    江桥的脸色比纸还白,刀刃抵在薄薄的毛衫上,他心里却没有了恐惧,只是莫大的悲哀。

    唐修饶有兴味地看了他半天,突然收刀抬手在自己左手食指上划了一刀。刀刃锋利,平滑地切开皮肤,一滴饱满的鲜血渗出,江桥还来不及惊呼,唐修已经抬手按在了他唇边。

    淡淡的腥甜在舌尖弥散,江桥愣住,却见唐修收敛了玩味,轻轻笑道:“给你尝一滴万年老祖宗的血。”

    那双黑眸在夜色中灿烂如星辰,唐修低声说道:“努力做个集魂者吧,导演。”

    “你……”江桥一震,却见对面的黑发青年抬头看着他,低声道:“我是爱你的,江桥。我不是贪心的人,但我行走万年才爱上一个人,不甘只和他相守一世。所以,努力变成真正的集魂者吧。”

    “如果我做不到……”

    “那就只好一起沉睡。”唐修温和地笑,“有些遗憾,但,也好啊。”

    唐修说完这句话,突然看见江桥眼眶一红,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不至于吧。”

    江桥摇摇头,走上前来握住他的手,紧紧攥着。那只手有些烫,还在发抖,老祖宗难得地脸红,他做了决定后心里轻松不少,却又觉得这样的场面太羞耻,不是他这把老骨头能消受得起的。

    江桥轻轻环住他,那个怀抱从试探到放松,在他身后轻声叹道:“你吓死我了。”

    “怕我砍你一只手?”

    “不是。怕你真的从未爱过我,把我看成一个色字当头的登徒子。”

    唐修只是笑笑,“以后不许叫我宝宝。”

    “……”

    “我是一把老骨头,这世间还没有比我年长的生物。你叫我宝宝,我听着真的很雷。”

    江桥沉默了一会,咳嗽一声说好。

    江桥抱着老祖宗蹭了一会,而后矜持地说自己先回去了,唐修挑挑眉,看着他拿腔作势也不戳破,本来要送他到门口,可二人才刚刚穿过客厅,唐修突然抬起手,嘘了一声。

    怎么了?江桥口型问他。

    “你家门口有人。”

    江桥闻言诧异,他没有唐修那两下子,隔着一道防盗门,他什么都听不见。唐修脱了拖鞋,赤着脚无声地走到房门口,打开猫眼。

    一个戴着脏兮兮棒球帽,穿着蓝色送外卖制服马甲的人正站在江桥家门外,手上拎着一个挺大的纸盒台,最上面那层露出四杯饮料,下面也很厚,估计还能装不少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