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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不大,他照旧过他稀里糊涂的日子,课本书本乱塞,围巾帽子乱丢,薯片配米饭,啤酒拌面条,他心无旁骛,只着眼冷暖温饱。袜子他倒不乱穿了——他洗澡穿衣由龚小亮全权负责,龚小亮统共给他找出了两双成对的袜子,一双穿在戴明月脚上了,他立马给他洗另外一双,要是一天里晾不干,他就拿吹风机吹,挂在暖气片上烘。有时候戴明月穿上袜子还要抱怨一声:“你真是没事找事干,这袜子还给弄到烫脚了!”

    后来有一天,戴明月补了一天的课,晚上龚小亮说要出门,去新时代广场的书店。戴明月眼珠一转,也要去。龚小亮说:“我不会开车,只能搭公车。”

    戴明月满口答应,从百花花园去新时代广场要转两次车,到了那儿,找书店还费了不少功夫,戴明月的脚好些了,可以完全不用拐杖了,就是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还是瘸得厉害,肩膀一高一低,步伐奇慢,走一会儿就要抬头看一看周围,龚小亮便去扶着他。戴明月再旁人复杂的注视下感谢他,一个劲念叨:“麻烦你了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

    进了书店,找到卖参考书的地方,戴明月左一眼,右一眼,步子大了起来,慢慢悠悠地摇晃着他那打了石膏的右手招摇地在一排排书架间穿梭。可能因为尚在寒假假期,学生还都沉浸在休息的氛围中,没什么人来买参考书,这一片人气冷清,逛了几个来回,戴明月明显有些低落了。龚小亮拿了两本数学习题书,一拍戴明月,和他去结账了。这时候,他们遇到了个戴明月的学生,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儿,那学生一看到戴明月,吓了一跳,道:“戴老师你真骨折了啊?”

    戴明月笑开了:“这还有假的?”

    “孙发达说你洗澡的时候摔了手,骨折了,我说咋可能洗个澡把手摔了!”那学生看到了龚小亮,戴明月一拉龚小亮的衣服,道:“这我以前的学生,租了我家的小房间,还是他送我去医院的。”

    学生眨巴眨巴眼睛,龚小亮此时道:“也不算戴老师的学生,以前在十九中读书的时候没上过他的课,上过他老婆的英语课。”

    学生闻言,做了个吞口水的动作,干笑了笑,摆着手和戴明月挥手道别,走出了书店。

    戴明月扭头端详龚小亮,龚小亮推着他往前走,结账的队伍缓慢地移动着,龚小亮道:“他要是再待久一点,我就要和他说我和你老婆之间的故事了。”

    戴明月笑了,人往后斜仰去,靠在了龚小亮身上歇息。

    回到家,龚小亮给戴明月放了一浴缸热水。戴明月折腾了一整天,也有些累了,在温水里泡了会儿,睡了过去。龚小亮趁这个时候,把戴明月父母的遗物和蓝姗的遗物打包,扔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龚小亮就去了戴明月的卧室,戴明月已经睁开眼睛了,坐在床上打哈欠,看到龚小亮,他开了台灯。龚小亮拉开了窗帘,靛蓝的天色透进来,他走到衣柜前,打开了衣柜,从衣架上取下了一件灰衬衣。戴明月猝不及防地喊了他一声,语速飞快地问道:“我的东西呢?”

    龚小亮关好衣柜,拿着衬衣走到他床边,解开了衬衣袖口的扣子,说:“那些不是你的东西。”

    戴明月掀起被子,一脚踹开了龚小亮,滚下了床,这一通折腾约莫是磕碰到了他的右手,戴明月闷哼了声,但很快就在地上跪好,把床下的储物箱拉了出来。空的,空的……还是空的。三只储物箱里什么都没有。戴明月爬了起来,踉跄着又去拉抽屉柜子,他着急地在里面翻找,一边往外扔秋衣秋裤,一边说:“你放哪儿去了!龚小亮!!”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吸气,抓着柜子瞪住龚小亮,眼里像能喷出火,眼眶湿了一圈:“你扔了??是不是昨晚?你扔了??”

    龚小亮说:“先把衣服穿好吧。”

    他抖开了衬衣,要靠近戴明月,戴明月一看窗外,太阳出来了,他转身就跑了出去。龚小亮捡起地上的一双袜子跟着出去,只见戴明月到了客厅,一通乱找,一无所获,又冲进了阳台,阳台的晾衣架上什么都没有,他打开了洗衣机,那里面也是空的。戴明月颓丧地坐在了地上。

    龚小亮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说:“穿双袜子吧。”

    戴明月一扭头,扑倒了龚小亮,把他压在地上,揪住他的衣领就问:“你把我的东西放哪儿了!”

    “那些都是别人的遗物。”

    “那也是留给我的遗物!”

    “是别人的东西,你单方面把它们占位已有罢了。”龚小亮说,轻拍了拍戴明月的手。戴明月在发抖,脸上一时红一时白,怒气还在他眼里积攒,他掐住了龚小亮的脖子,低吼道:“那是遗产!我是法定继承人!那是我的!你还给我!你丢去哪儿了??楼下??”

    戴明月气息一滞,松开了龚小亮,试着爬起来,孰料踩到了龚小亮的裤腿,脚底一滑重重摔在了地上。他摔到手了,疼得在地上大喊,但很快他就又捂着手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他要往外去,龚小亮这时也站了起来,他一把拉住了戴明月,说:“早上垃圾车来过了,收走了。我亲眼看到的。”

    戴明月气疯了,抓起个窗台上的一个小花盆就朝龚小亮砸了过来。龚小亮往边上避开,花盆砸到了他的肩膀,掉在了地上。花盆碎了,里面的土全洒了出来。一株含羞草躺倒在地,叶片迅速地向茎干闭拢。戴明月又抓起个花盆,还往龚小亮身上扔,这次龚小亮完全躲开了,花盆砸在了洗衣机上,一棵抽出三条的芦荟摇头摆脑地撞在玻璃窗上,滑到了地上去。

    戴明月大喊大叫:“你买这些有屁用!早晚会死!!”

    他的手伸向了第三只花盆,龚小亮抓住了他的手腕,劝道:“就剩仙人掌了,别扔了,会扎到你自己。”

    “你在我跟前装什么好人!”戴明月踢了他一脚,一抓花盆,仙人掌扎到了他的手,他疼得甩开了,仙人掌砸在了地上,花盆却没碎,只有一些土撒了出来。龚小亮叹息了声,抓过戴明月的手,放在阳光下看,他看到了一根刺,用手指捏住了,拔了出来。戴明月缩回了手。

    ”还有一根。“龚小亮说,他又抓住了戴明月的手。戴明月的呼吸很急,等龚小亮小心地把第二根刺也拔了出来,他立马抽出了手。他望着玄关的方向,脚跟抵住墙角,粗重地喘着气。

    龚小亮却很镇定,也很平静,他捡起地上的一片花盆碎片,往里面归了点土,把含羞草捧起来,放到那土上,接着又抓来些土掩好它的根,说:“含羞草不用太多水,芦荟也不用,仙人掌更不用,都很好养活的,晒晒太阳,看土干了浇水就好了,也不用施肥。”

    “还很好玩。“龚小亮说。那含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