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重。
裴时不愿意别人看到他。
他能理解。但也只能到理解这个地步了。
再去倒茶,李若慈发现茶壶空了。
正当他起身要去倒水,从后面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住了他的手,又握住了壶柄。
那只手放在白瓷壶上,也如冷瓷一般。
“我去吧。”
“嗯。”
李若慈收了手,裴时接过茶壶,自外面又沏了一壶回来。他把茶壶放在桌子上,转身走向李若慈,道:“让我看下你的伤。”
那日谢昀在他腹部留下的伤还未愈合,算起来,也是今日该换一下纱布了。
只不过,这大白天的。
思及此,李若慈拒绝道:“不行。”
裴时却皱眉道:“那感染了怎么办?”
他伸手去拉李若慈,李若慈却向后退去,一下便跌坐在了床榻上。拉扯到了伤口,李若慈咬唇未出一声。
裴时见状忙停了手,侧身坐在李若慈身旁,揽住了他的腰。
“疼吗?”
“无妨。”
李若慈缓了一口气,解开了衣带。他一层一层地往下揭着纱布,最后几层带着血,看来伤口又往外渗血了。
裴时找来新的纱布帮他换上,为了防止他乱动,手一直扶着他的腰。
裴时刚从外面回来,手有些凉,触在皮肤上,让人微微有些颤栗。
换完纱布,李若慈放松下来。
猝不及防,裴时忽然吻了上来,吻在了他眼角。
“你不开心?为什么?”
李若慈回避了这个问题,问道:“裴时,我可以离开吗?”
裴时沉默了一下,道:“离开,可以。”
李若慈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有心就可以的,裴时做了选择,而且选的最为明智。
“我们一起离开。”
李若慈有几分惊讶,抬眼却见裴时正望着他,眼眸里映着外面的湛蓝天色。
“你想去哪里?我想去南方小镇,当初听你说你原来生活的地方时,我就想去看看。冬天我们再去岫原镇,可以带着沙白,我记得你是答应了,就算没答应也没关系,反正你现在要答应。”
“那无息天?”
“有当归在啊,他其实比我可靠的多,谨慎又顾大局,怎么说这掌门由他来做也比我合适,我呢,也就是想当个无所事事的人最好,你在我身边更好。”裴时轻描淡写道。
李若慈深深地看着他,似乎想确定什么,问道:“你不后悔?”
“怎么会后悔?和你在一起,说是一生最幸运也不为过。”
裴时将头靠近李若慈的颈窝,抵在那里,道:“你也别后悔,决定了,这是一辈子的事。”
“我不后悔。”
就这样,几天后,李若慈和裴时来到了一个江南小镇。过去了二十年,李若慈能找到这里,也是不容易。
他在这镇上长到了八岁左右,过着一种不为人的生活,李成蹊让他变成了一个人,而裴时让他成了一个真正活着的人。至此,回来已不算自揭伤口,而仅算一种回忆方式了。
河道交错,里面行着大大小小的船只。岸上的人卖着菱角,莲蓬,还有各种各样的鱼虾。
李若慈和裴时白天在镇上逛了逛,晚上的时候,找了家客栈,暂且歇下。
即便是有伤在身,李若慈还是沐浴净身,等他系着衣袍转身走出屏风时,却见裴时正懒散的坐在他的床上,打理着半干的头发。
“裴时,来找我?有事吗?”李若慈终于系好了腰带。
“有。”
“什么事?”
裴时暧昧一笑,道:“与你共度良宵啊。”
李若慈见他如此不加掩饰的直白,清咳了一声。
稍后,他道:“我也正有此意。”
半夜已过,李若慈躺在床上,身后的裴时搂着他的肩,沉沉睡去。他睁眼看去,窗户未关,对面河岸千家灯火未熄,橘色的火光星星点点。对这些,李若慈从来只有望着的份,渴望,却得不到。
而如今,他终于可以身处在这隔岸灯火中。而借此火,他得以度过一生的暗夜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