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高烧不退,药石无用。最后还是大司命青岚占卜,说是太子恶疾缠身,乃是恶鬼作祟,上奏皇帝令大将军禤景宸入主东宫,镇压邪祟。
皇帝允奏,将大将军请入东宫,不过一日,太子就醒了过来。
高烧褪去后,体虚的太子仍旧每日躺在床上,不能起身。皇帝为了太子着想,就将禤景宸一直留在东宫中。
钟离朔多数时辰都在床上睡着,稍有清醒时就在侍人搀扶下随意走走。禤景宸就候在偏殿里,成日捧着书籍,听着殿中细碎的动静,安分地做个门神。
皇帝时常来看钟离朔,只在钟离朔睡着后过来。每次来,皇帝都只坐在床边,沉静地看着那张稚嫩的睡颜,不发一语。
坐在偏殿的禤景宸,每次都见她沉默地进去,又沉默地离开,期间除了自己的翻书声,再也听不到其他。
皇帝不像别的母亲,会哀求着自己唯一的孩子快点好起来,她看起来很从容,只有眼底那逐渐增多的疼惜泄露了她的忧虑。
大司命的占卜一向很灵验,在禤景宸入主东宫七日后,殿下的病终于开始好了。
病愈之后,钟离朔才知晓大将军奉了旨,没日没夜守了她七天。
对此,钟离朔感激万分。这一日,好起来的钟离朔穿了一件紫色的圆领袍,前往朝晖殿拜见皇帝。皇帝见她果真好的差不多了,又给她赐了补品,再叮嘱了几声,“过段时日就要秋凉了,你仔细些,莫再染病了。”
“是,儿臣谨记,是儿臣不孝,令母皇担忧了。”钟离朔垂眸,眼底还泛着病态的青。
皇帝瞧了她一眼,只觉得心里疼了十分,偏生面上还不显,说道:“幸而你不日便大婚,成婚之后也有太子妃照顾好你。大婚之后,什么都好了。”
她说最后一句话时,眼底透着无限沧桑,好似藏着一件不能说出来的事一般。
钟离朔点点头,称了一句诺。
皇帝瞧着她乖巧的模样,想了想,又说道:“你在病重时,多亏太子妃照料,孤赐你一些珍品,你下午往大将军府走一趟,好好谢谢她。”
“儿臣原本就准备去了,只是大婚将近,怕是于理不合。”
皇帝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我们楚人,不讲究这个虚礼,让你去你就去。”
钟离朔这才放下心来,拱手应了一句诺。
过了午时,钟离朔携礼登门拜访。
在外城军营中训练的禤景宸接到家令的消息匆匆赶回,一眼就见到了端坐在正殿中的钟离朔。在这艳阳高照的午后,太子穿着比常人要厚重的紫色圆领袍,托着手里的杯盏望着澄澈的茶水若有所思。
从盛满日光的屋外进来的禤景宸,望着映入眼睑那张白皙稚嫩的侧脸,停下了脚步。她看着钟离朔捧着茶杯的指尖,下意识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垂眸打量自己的衣衫。
一袭赤色轻纱武士袍,身上透着夏末燥热的湿痕。禤景宸摩挲着指尖,总觉得一股属于武器的铁锈味传到了鼻尖。不知为何,看着不远处坐在阴影中的衣着华贵的太子,她竟有些不能再进一步。
只是失神了一瞬,若有所觉的钟离朔抬眸,刹那间就将武士英挺的身影拽入眼中。她漾起了一抹笑,将手中的杯盏放下,笑道:“将军回来了。”
禤景宸被那样轻柔的笑容晃了一下,慌忙找回了神识,拱手行了一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钟离朔起身,朝着禤景宸走了过去,言道:“将军不用多礼,我今日来,是答谢将军的。”
“我在病中时,幸得将军陪护,才得以痊愈。因此,昭明今日备了些薄礼,感谢将军大恩。”
望着越来越近的钟离朔,禤景宸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回道:“殿下言重了,守护君主乃是为臣责任。”
钟离朔脚步微滞,连带着脸上的笑都虚化了几分,她轻咳了一声,言道:“在将军办公的时辰来打扰,是我的不是。不过既然已经来了,不知将军可愿带我到府中走走?”
禤景宸眉头微皱,想罢点点头,言道:“如蒙殿下不弃,微臣自然陪着殿下。不过,微臣方从军中回来,一身邋遢,恐会熏着殿下。不知殿下可否允臣先去换了一套衣物再过来。”
钟离朔错愕,她打量着眼前这位娇小美貌的女子,眉眼柔和了起来,“将军请自便。”
禤景宸告退,返回内室换了一身浅色纱裙过来。原本就娇柔的女子,在夏末的艳阳下穿着一袭轻纱,更显窈窕玲珑。钟离朔垂眸,看着走向自己的女子,眉眼弯弯。
待她走近,属于苏合的冷香浸飘到了鼻尖。钟离朔站在她身侧,低声问道:“将军喜欢苏合冷香吗?”
与钟离朔身上厚重的沉香不同,这样的冷香令人觉得寒。分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女子,为何要用这么冷冽的熏香呢?
禤景宸微怔,回道:“是,夏日炎热,故而熏了冷香。殿下,闻不习惯吗?”
钟离朔摇摇头,只回了一句:“挺好的。”
禤景宸放松了下来,又听得钟离朔说道:“只是,闻着有些冷。”
她脚步微凝,望着钟离朔身上厚重的袍子,想起了这个人畏寒。太子身体不好,自前段时日病重之时,禤景宸方才知道这件事。
太子降生那一日,皇帝下旨杀了许多太一道人,触怒了东皇。源州城的贵族们都在说,这孽果落在了皇帝的后裔上。最直观的表现就是皇帝在位多年只有太子一个子嗣,且自太子出生后就因为身子骨弱养在了深宫里。
在禤景宸前往东宫守着钟离朔之后,陆陆续续地听到了许多传言。有人说太子星盘太轻,活不过二十岁,有人说她身上杀孽重,威严能震得住江山。
在禤景宸与太子婚期将近时,关于她的神武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俨然楚国第一人。
禤景宸不知道这是皇帝在为太子造势,还是党派们使出了捧杀的招数。这段时日里,她仍旧忠于职守,祈祷着钟离朔病愈。
她深知如今之势,钟离朔若是好好活着,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这样虚弱的一个身体,能撑到什么时候?真的,活不过二十岁吗?
禤景宸望着身旁这个风一吹就好似要倒的人,皱紧了眉头。她领着钟离朔走向后院,一路都在沉默着。
钟离朔听着两人相合的脚步声,看了一眼逐渐开阔的一片青翠,说道:“将军的妹妹们,快到源州了吗?”
“不出几日,就能到了。”禤景宸有话必回,轻轻说道。
钟离朔点点头,应道:“届时我与将军一起到渡口接人。”
禤景宸脚步一顿,仰头看向了身侧的钟离朔,叹道:“殿下大病初愈,还是不要奔波。”她皱眉,想了片刻,言道:“今日,殿下也不应该来的。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