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叫人说我娇气。”
陈令仪一手撑了脑袋,看着她一笑,道:“可你本来就是个娇小姐啊。”
清婉眼睛微抬,嘴角噙了一丝笑意,道:“哦,是吗,可我听见说,我可是在南蛮之地长大的丫头呢。”
陈令仪呵呵干笑了两声,往后坐了坐,没话找话道:“你,你这拆纱布的手法还真是熟练啊。”
清婉继续笑道:“没办法,我们这些南蛮之地的丫头,自然手里都要会点东西的,不然像今日这样被蛇咬上一口,若不认得它有毒没毒,可如何生存得下去呢?”
陈令仪面上一阵红,干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道:“好了,我知道,先前的确是我不对,还害你被蛇咬了一口。我,我给你道歉,行不行?咱们能让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吗?”
清婉见她一脸的不甘愿,也知道这时候该适可而止了,于是只笑了笑,没再继续打趣了。
“真是个怪人。”陈令仪看着她又取了段薄纱布,给自己重新包扎好,不由得嘟囔道。清婉也只当没听见。
李瑾没能应付下就来,清婉估摸着,定是在前头被拖住了,男人们的酒席,想来也就是那么回事,她又不是没见过。所以在等来了兰心之后,她便跟陈令仪道了别,也不管她如何抱怨着自己又该被她表哥训斥了,只带了兰心出门上车,回府去了。
直至晚间梳洗,兰心才发现了她左手胳膊上的纱布,才知道她今日原来还被蛇给咬了一口。清嬿正捧着本书看,闻言赶紧赶了过来,捧了她的手臂,细细看了一回,啧啧道:“以前哥哥也被蛇咬过,不过他那条还是有毒的。今天姐姐也给咬了,照这个趋势,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轮到三姐姐和我了。”
“少胡说。”清婉伸手就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这个难道还有什么规律可言不成?我看你就是读书读傻了,都疯言疯语起来了。”
“开玩笑嘛。”清嬿嘟起了嘴,继而又笑了,捧着脸看着她散了头发,道,“不过,秦王殿下真的还给你吸蛇毒啊?”
“是啊,”清婉擦着手,好笑道,“你说,这人可是个傻子,连是不是毒蛇都分不清。”
清嬿却一撇嘴,道:“这天底下有多少人分得清什么蛇是有毒的,什么不是。你不也是因为在安州的时候见过被下人打死的菜花蛇,才知道它没毒的吗?这会子倒好意思嘲笑起别人来了。”她这样说着,还摇了摇头。
清婉看着她一挑眉:“你到底是站谁那边的?”
“谁有理站谁。”这小丫头倒是振振有词。
清婉于是转过头去不再看她,道:“那你今晚去你三姐姐房间里睡。”
“啊?”清嬿顿时就愣了,她看向兰心,兰心笑道:“这种时候呀,三小姐都是会附和姑娘,帮着一起嘲笑别人的。”
清嬿哼了一声,道:“她们从来就不讲理。”说罢站了起来,噔噔地就跑去了清婉床上,往里头一滚,裹了薄被,道,“我睡了,谁也叫不起我。”
清婉看着她好笑道:“你这不也是不讲理?还好意思说我们?”
清嬿嚷嚷道:“我是跟你们学的,近墨者黑。”
“你听听。”清婉指着她向兰心摇了摇头。
兰心也笑着,又看了回清婉的伤口,问道:“疼不疼?”
清婉摇了摇头,笑道:“当时就涂了药水,又包扎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兰心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不放心道:“我还是取点消炎消肿的丸药来,姑娘吃了再睡。”
清婉本想说不用麻烦了,可兰心已经走开了,她也就罢了。她知道,若不让兰心这么折腾一番,只怕她夜里都会睡不着。这丫头啊,也就是个操心的命。
一时吃了药,清婉看着兰心熄了灯,躺去摆在床脚那头的榻上,今晚是她值夜,她习惯在自己的榻前留一盏灯。
清婉才阖上了眼,便听见身边一阵响,接着她的右手胳膊,就被清嬿的两手缠了上来。
“姐姐,”清婉听见她软软糯糯的声音,“你说,娘和三姐姐,今晚歇在哪里了?”
清婉知道她是想娘亲了,她也从未离开过母亲这么久,想念,那也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清婉只翻了个身,抚了抚她的头发,安慰道:“怕是快到安州了吧,别担心,那么多人跟着呢,不会有事的。”
清嬿没有说话,但清婉感觉到她的脑袋在自己怀里点了两下头。她大概是哭了,所以才不敢开口了吧。清婉这样想着,不自觉的,就搂紧了她,也不管这时候会不会热。
“姐姐,”就在清婉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又听见清嬿的声音,“其实秦王殿下也挺好的。”
这一声让她瞬间又清醒了过来。她微微撑起了身子,借着外头那微弱的灯光,看向清嬿,她却已经闭了眼,似乎是睡着了。
清婉复又躺了下来,她抚摸着自己包裹着纱布的伤口,回想起白日里的那一幕,回想起他的唇覆在自己手臂上的温热感,然后没来由的,她突然就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真是该死。也不知就这样辗转了多久,在这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她默默地攥紧了拳头。她想她大概是明白了,自己为何会这样烦躁了。
她害怕了。
第99章
直至七月将尽, 清婉才意识到,这恐怕是她有生以来,度过的最为漫长的一个七月了。每一天, 她都在计算着, 她的母亲和妹妹,什么时候才能从安州回来, 她的父亲和兄长,什么时候才能凯旋而归。
这也是她出阁前的最后一个七月了。这后半月里, 唐贵妃将她召进了宫, 亲自教授她一应大小事宜, 也正因如此,她同因秦王府修缮而暂住蓬莱殿的李瑾,更是朝夕相对了。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自打安国公府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悄悄发生了改变。清婉甚至一度觉得,这往后的日子, 便是如现在这般,倒也没什么不好的。她因而更加期盼她的父亲母亲,兄长妹妹们的归来了。
天公若是这样作美, 那她这一生,也无甚遗憾了。
只可惜,天公向来不作美。
她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是八月初四, 她从宫里回越国公府没几天,正一如往常,陪着郑老夫人在屋里吃着西瓜纳凉,她们还打趣着这会子顾夫人和清婵该走到哪一程了,还有几日到京,这一月里是胖还是瘦了。然后就见一个婆子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也不管她能否进来这屋里,只呼天抢地道:老太太,不好啦,外面都说,咱们家老爷打仗死啦,二少爷也没了,还说咱们家要造反,官兵要来抄咱们家呢。如此乱说了一通。
众人听得不甚明白,但“死”“抄家”这样的话,她们却听得清清楚楚,也完全明白那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