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同我们店里的差事相比,看上去做起来是更苦更累些,但是其实这里头真的难的东西不多。最多的不过在一个忍耐上。
“又说人。你仙儿姐姐人生得就好,又真心喜欢这些女儿家打扮的东西,又肯下功夫学,且她待人接物也很利落得体,就是在咱们连店里头,她也比另外的人更能干,所以娘叫她管着其他几个,付她的工钱自然也高。
“你康大叔从前是做力气活儿的,又没有别的手艺,这么些年养活一家老小也没攒下什么钱来。现在上了年纪了,扛不动活儿了,得另外找事情做。跟别的他能做的差事相比,这打扫收拾的活儿虽脏些累些,钱却要稍高一些。他从前是靠的力气,如今力气不成了,这就是能寻着的最好的差事了。”
畅儿听住了,细细听完,发现他娘还是没给他直接说明白,他晓得他娘的脾气,先自己好好琢磨了一会儿,最后迟疑着道:“是……是说康大叔……没、没本事么……”
七娘轻轻拍了拍他脑袋,笑笑道:“你心里觉着康大叔日子可怜,做的生活又累,实在不想这么说他的,是不是?”
畅儿就点头,七娘叹道:“畅儿,这世上的东西,你愿意不愿意是一回事儿,这事情到底真实情形是如何,又是一回事儿。再一个就是,这世上的事情道理,都是跟着它们自己的‘真’走的,你喜不喜欢高不高兴,其实不碍着它们什么。”
见畅儿又微微点了下头,七娘才接着道:“方才拿你仙儿姐姐和康大叔打比方,就是叫你知道,这世上人能干上什么差事,过上什么日子,不是看人的‘意愿’的,而是看人的‘能耐’。因人想要的东西大凡相近,大多好逸恶劳,能享乐的谁想受苦?能轻轻松松日进斗金的谁想整日去土里刨食?
“就是因为大家想要的东西其实都相类,这时候‘意愿’这个东西就不起作用了。既然都想要过好日子,那只能凭本事了,这就得看‘能耐’了。你觉着你现在的差事不好,比你好的差事上的人也觉着你那个差事确实挺一般,可比你不如的那些差事上的人,或者正卯足了劲儿想要从你手上抢走它呢!
“最后就成了,最苦最累最没人愿意做的事情,反而是那些不得不去做的人在做。就是因为他抢不过别人,只能落在这里了,无路可走,又不得不干。既如此,跟买卖东西一样的,谁又会肯为卖家非卖不可的东西付更高的价钱?
“而你仙儿姐姐那样的,若是不在我大连店里做,只怕风和楼和锦绣阁也挺乐意要她。而我这里若是走了一个她,我要另外再找一个有这样能耐的人还不容易了。且她在店里确实能叫客人们更满意,更乐意买东西。那我这当东家的,自然也乐意多付她一些工钱,叫她踏实在我这里呆着。
“可你康大叔呢,若是他说工钱太低了,不乐意干了,要走。下晌就能找着来替班的,他的‘乐意不乐意’又有什么用呢?”
一篇话说完,抬头看时,就见对面一大一小两双眼睛都满是钦佩之情,七娘对小的那双笑了笑,又伸手糊撸了一把边上那双大眼睛上的浓眉。
唉,教是教,可眼看着怎么也教不出来的也不是没有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本来预计80w完结的,我得反省反省自己了……
第367章 一年将尽
“有钱没钱, 回家过年”, 不管过去一年是如何辛苦劳累,或者苦不堪言, 到了这日子口, 都得尽量高兴着点儿。年尾连着年头, 谁不想从头笑到尾?谁都不想在这时候触什么霉头。可这一日日本是连着过来的, 春秋没积德,冬底难免有账要算。
眼看着就到除夕了, 那三个凑钱租了房子的人忽然叫一群街坊给赶了出去。
说起来也是寸。本来这德源城那么大,官租坊又在城外, 尤其里头许多外乡人都赶着回家过年去了, 他们几个犯的事并没有太多人知晓。老实寻个地方一待, 实在也打听不出来什么的。
可这仨个个都觉着自己是被冤枉的,因觉着自己没错, 所以自然行事如常,并不避讳什么。
二十五这日, 衙门为来年棚户林那块地方修官库招人手。特地选了这个日子,也是为了照顾本县本地人的意思。这仨因为之前一通折腾, 也没有盘缠回家去了,却反得着了机会。便也跟着人去登名领牌子。
可他们当日是在衙门里挨过板子的,尤其又是那样的下作事, 这回工建招人, 一边就坐着刑狱司的人,手里捧着个册子。
这德源县一年到头犯事的人也没几个, 这三个还一块儿露的面,刑狱司的一眼就认出来了。
跟工建那边的人一说。等他们排到跟前的时候,工建的人便道:“你们回去吧,我们这里可不要偷看女人家洗澡的下流玩意儿。”
那仨自然不服,辩了几句想要高声起来,却见边上三个刑狱司的正摩拳擦掌瞧着他们呢。立时住了口,骂骂咧咧地去了。
这排队领活儿的人那么多,又都是本地人,谁跟谁论上三转都能沾上亲。他们的事情,最后兜兜转转就传到现在租住的地方了。
房东还没得着消息,街坊四邻的就先找过来说了:“你们真是蒙了眼了!都把房子租给什么人!那仨之前都被衙门里逮进去打过板子的,你们还敢收留!”
细说起来,就说起那三个人当日在官租坊里如何行无耻之事,——这坊间闲话最喜欢添油加醋的,一套说辞下来,把这三个说得比戏文里顶坏的人还要龌龊不堪了。这里房子都挨得近,街坊四邻谁家没个姑娘媳妇的,尤其听说这仨当日可是被几个大娘追打出来的,这下连婶子们都觉着有些心慌了。
留着他们过年嘛?!索性一通骂,都轰出去得了。屋主把他们剩下的租钱也劈头盖脸扔了过去,他们的一点随身东西也叫邻舍的几个男人给抛了。
且事情闹得太大,这仨想要在这附近再寻地方住是不能了。官租坊那里肯定也没戏,棚户林又被拆了个干净。实在没有法子,趁着事情还没传远,先搭了条船往旁边县里去了。
也有人瞧着有些不忍:“这冷的天儿,又要过年了,还真把人给赶出去了!能有多大罪过,总也得给人个改过的机会。”
边上就有人笑着道:“瞧您这话说的!您方才要发发善心,直接领您家里去,咱们难道还能拦着?是不是?!人都走了又说这话,咱们都不晓得要说您是好心善人,还是反应太慢了!”
周围的人听了憋笑的憋笑,叹气的叹气,起先说话那人也没话说了,便都各自散了。
刑狱司的回去一报这事儿,倒叫知县大人想起一事来道:“明年籍户司的得抓点紧了,到县里来做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