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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廷常陷在不能造假,可说真话也不成的情形里左右为难。

    晚上回了家,跟灵素说起来,灵素心里想着自己神识见着的光流们,骨头、脑髓同肾这些好似还真是连着的。难道说那些东西的坏处还能顺着光流走?那坏处可以这么走,好处是不是也能这么走呢?好坏又怎么进到光流里去的?一时满脑子都是这些问题了。

    见了一回真的“死人”,灵素开始能体会到一些凡人对生死的执着。毕竟这一辈子,长大就不容易,死了之后会怎么样也不知道不说,完了这之前拼的命费的力也都不算了,能不执着么?!既如此,她也对这人的寿命上心了。这回摸着点门,自然抓住了不放。

    说起死人,方赟还在义庄里呆着呢。

    之前是忙着要看剩余的家产没顾得上,如今都落定了,这事儿也躲不过去了,只好硬着头皮去。孝子孝媳都得去,孝子没得跑,孝媳没一个想去的,这时候就得论长了,没法子,杨氏只好跟着方有财三兄弟一块儿去一趟。

    到了地方,问过看守的人,往里走了一段就闻着气味了。杨氏当时就想吐,雇来准备帮忙入殓的几个都有经验,早从袖子里掏出柚子叶来揉碎了捺在鼻孔里。他们几个还抬着个棺材,家里之前预备的料子太好,太沉,抬不了这么远的路。就临时弄了个简便的,预备先运回去再换座。

    可等进了挺尸的棚屋里一瞧,那尸首已经把上回衙门临时用的薄皮棺材都涨满了,这还怎么搬动?!可要把那尸身连棺材放进带来的大棺材里头又放不下。这可怎么办!

    那模样没法说,就跟方赟忽然又长了有自己的两三个那么大似的,杨氏已经吐得快要晕过去了。三个孝子也没敢在里头多呆。

    跑去问前头的管事,管事的道,从前有停在这里没人认领的尸身,就由他们搬到后头的化炉里一烧,烧剩下的捡起来放坛子里,再等三年若还没人来认领,就埋在边上的乱葬岗里头。

    方有财几兄弟一商议,就决定把自家老爹也先交给人家,到时候自家再过来请了骨殖回去安葬。反正如今要搬抬也难,那几个一块儿来的人已经商议着要坐地起价了。

    这义庄自然也不是白帮手的,也得出一份银钱,讨价还价了半天,总算谈拢了。杨氏虽觉得不老合算的,可眼下也没别的法子了。她可不想再进那屋子二回,就现在还不定做多少天噩梦呢!

    这里交了银钱走人,义庄里头几个熟手先过去把那棺材用个平板车运到后头的烂泥池子里一扔,这会儿要烧也不好烧,索性等再烂烂再说。反正人家亲儿子都不管了,还有谁会管来!至于说会不会有什么野猫野狗的,谁还能清点骨殖?少一块儿就少一块儿吧!

    方赟这回不是好死的,等数月后方有财几兄弟迎了老爹的骨殖回去,也是兄弟几个跑自家祖坟山上刨了个坑给埋了。碑都是现成的,这两年家里也没添什么新人口,不用新添子孙姓名。方有财下镐的时候还特地寻了个离自家老娘稍稍远些的地方,也不晓得他心里怎么想的。

    这也不用哭丧出殡了,也不用亲友吊唁来了。省得到时候一坐那儿,追忆亡者身前,可说些什么?哪个药好用?前后拢共收了几个丫头祸害了多少人?还是省省吧……

    第226章 渣水新用

    方赟死了一了百了,方有财几兄弟在村里不甚好过,从前在方氏一族里有多少风光,如今就受多少鄙薄。虽则他们也没做过什么太伤天害理的事情,无非吝啬刻薄只进不出便宜占尽等等。只这些也尽够了。

    有几个长工寻了里长来把之前几年算乱的账都核了一遍,把该要的工钱都要到了手。当日跟他们换地时候吃了亏的,也找了倚仗寻上门来,顺便还要走点利息。连他们的娃儿再出去玩闹同谁家孩子起了争执,也没有什么尽让可得了。

    杨氏天天一肚子的苦水,牛氏则一趟趟往娘家跑。兄弟几个原本想要分家的,这会儿反分不了了。分了住哪里去?这宅子算谁的?且如今恨不得整个后山峪的人都在欺负他们,若是单打独斗还不叫他们给吃了!

    这件稀奇事在县里不过一场热闹,等又出了长乐坊哪家老爷得了个儿子最后发现却是花儿匠的种的事情之后,就没什么人再提起了。

    倒是方伯丰原本在做的两个书录的活计叫人接走了,反把一些繁杂无趣又累人的历年文书细录、走村守田等苦活儿都一股脑儿扔给了他。老司长说那几个人,那几人却道:“那种老不死的死就死了,难道还叫他的子孙安安稳稳地享福?!多做点活儿算积点阴德。”

    方伯丰是无辜,可人心有时候也并不是那么讲道理的。多少杀人越货者,落网之后总有人会喊着该杀他全家,也不管他全家到底做没做错什么。老司长也没法子,再怎么替方伯丰力证,人家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什么都白说了。

    老司长就叫方伯丰没事索性多往府学里去,地里田里要做的记录自己瞧去,完了要写文书只管在家呆着。同他们见不着面,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方伯丰无奈,也只好依计行事。

    祁骁远正好回来,来找方伯丰说话,他从刘玉兰那里尽知此事,笑道:“我说还得考科考吧?小地方就这样,也没什么大事儿,脑子都只剩一个缝儿了,做事情都不会多想一想。大地方大人物就不一样了,人家行事都有自己的规矩,不至于这么凭着自己脑袋一热,怎么想就怎么干。只要你有能耐,谁会挑你这个去?!”

    方伯丰苦笑道:“这还算好了。要搁百十年前,我这样的连功名或者都不保了,更没资格考试去。如今就算不错,好歹只是嘴上说说。”

    祁骁远叹道:“你不能总这么逆来顺受的,听我的,这就回府学里考直升六部的考试去,到时候衣锦还乡,看那些小人一个个点头哈腰地跟你后头使劲拍你马屁,才算出了口恶气!”

    方伯丰摇摇头:“你不用劝我了,我就没那个打算。”

    祁骁远苦着脸道:“你就不能同我做个伴儿?我这一个人在府城里呆着,又不能同人一处耍去,真快要闷死了!”

    方伯丰笑道:“明年就是科考了,你这时候不说使使劲拼一拼,还想着什么闷不闷的话!其实你只要真心向学,哪怕是私府,去请教学差大人们,大人们多半也乐意答你的。毕竟不管如何,你若考取了,都是他们的政绩,怎么会与你为难。别顾着什么结交不结交的话,等成了贡生,自然有人结交你来!”

    祁骁远看看他:“你这不挺明白的么,怎么就是不肯改条路走?若是从前还说是银钱不凑手,如今有了那饭庄子,这个总没什么好担心了吧。”

    方伯丰亦十分诚恳答他:“我当初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