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小病,京里就来了好几拨送东西的人,白杏知道这一来必定又要折腾半日,正要上前回了自己的话,耳边已听得黛玉道,“传我的话过去,就说辛苦了,我今儿已是乏了,明儿再见吧。加倍给赏钱,大冷天的四处跑,别叫人家空手回去。”
“是,太太已是吩咐过了,必不会短了他们的。”白杏忙上前笑回,黛玉掀掀眼,淡淡笑道,“白杏姐姐来了?”
“来了半日了,因姑娘正忙着,便在外头候着。”素贞代答,黛玉微微点头,白杏便把小洋村的事逐一说了出来,黛玉听了,点头道,“辛苦姐姐了。”
“可不敢当姑娘的话!这是最紧要的关头,要是给医舍药反而出了事,可就真是可惜了,大好的事儿办坏了。因此我亲自去盯着,再出不了岔子的。”白杏忙笑回道,黛玉脸上的笑容真诚起来,慢慢的喝了一碗茶才道,“白杏姐姐这一来,我倒想起一件事,前儿我恍惚听说太太得了一块极好的和田玉,可有这事?”
“那玉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不错的。”白杏心中已是猜到了,一丝犹豫也无,连忙应了。那边素贞也早捧过妆盒,黛玉亲自打开了取出一支金钗给白杏看。
只见这支金钗是点翠的凤钗,翔凤两翼开展,鸟身点翠,双眼点着米粒大小的红宝石,虽然并不太大,却极是生动。不但工艺奇绝,造型极巧,并且在凤口处衔了一颗拇指肚大小的东珠!细看之下,东珠似乎是摇摇欲坠,仿佛真只是镶在凤凰口中,黛玉拿起来晃了晃,只见这颗东珠一阵乱颤,陡然光华大放,衬着烛光与红宝石的幽光,白杏只觉得目眩神迷,一咬舌尖才清醒过来,定睛看时,那东珠似乎还是下一刻就会落下来,却怎么也落不下来。
“这是皇上当年为庆贺老佛爷七十大寿,特意打的一根凤钗。老佛爷赏给十三爷已经十年了。”黛玉的声音却还是那么幽幽的。
忙备嫁更添心事
白杏惊得说不出话来,耳边听得黛玉道,“给你看看,倒不是为了别的,十三爷送了这东西来,回礼自然不能随便了。你去寻了那玉来给我瞧,也到太太那提一句。”
这样的大事,自然是只有白杏这个级别的管事媳妇才有接触的权力,她知道事关重大,也不多说,便领了差使拿了个匣子装了这凤钗去找贾敏了。这边黛玉合着眼想了一回事,素贞、紫鹃两人叫小丫鬟子进来抬今日整理出来的箱子。不多时一对毛茸茸的雪兔子被送了进来,大家赏玩一会,白杏便回来了。素贞知机,把紫鹃的手一拉,两人就带着小丫鬟走出去了,紫鹃站在帘子里头亲自把守着。
“回姑娘的话,太太看了凤钗,也并没有说什么,只说礼物太贵重了,承受不起。但既是老佛爷给十三爷的,终久也会是姑娘的,此时只是早拿了几日,也是无妨的。那块和田玉要给姑娘做盆景,另有一块墨玉,姑娘看了若是好便罢了,若是不好就再去找找。”
白杏说着,拿出匣子照样的打开给黛玉看,盒子里是一块通体全墨的和田玉,黛玉拿在手中,微微动容道。
“是暖玉?”
“冬暖夏凉,也算是珍品了。”白杏忙道,黛玉点头道,“找了好匠人细细的做一对玉佩,我亲自络起来,怕是也可以敌得过那东珠了。”
当时玉石虽然珍贵,却比不上东珠是被皇室垄断的资源,白杏不知该如何接话,黛玉微微笑道,“什么了不起,东珠前朝不值钱的,这块玉却是什么时候都算数。十三爷是属虎的,就做一对老虎吧,白杏姐姐觉得如何?”
“凭姑娘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白杏陪着笑说,黛玉嗯了一声不再说话。白杏便告退出来,只觉得背心已被冷汗湿透了,她却不敢停留,到贾敏处说了黛玉的意思,贾敏听了无话,白杏便亲自把墨玉带出来,想了想找了自己男人一道,两人现套了一辆车,到玉峰楼找了掌柜的。
那掌柜的是做惯林家生意的,见白杏夫妇来了,直如见了财神一般,连忙让到屋里嚷着上好茶,茶是秋天新出的枫露茶,喝了两道白杏才道,“掌柜的,今儿可是来了大生意了,且要得很急。您要是做得好呢,今年一年的嚼谷也就挣出来了。可要把这块玉雕坏了,那可不是我说两句话就能平了的事。”说着使眼色叫丈夫打开匣子。
这匣子一开,老掌柜的眼睛就亮了,捻起这块墨玉仔细看了半天才道,“说句冒昧的话,这些年不是没做过贵府的活,这个玉虽然好,却也不是没有更好的货色?”
见他这么不开窍,白杏丈夫就要说话,却被她瞥了眼止住。白杏淡淡地道,“您老人家糊涂,也不想想这差事为什么这么急。实话说了吧,是我们大姑娘要的随身玉佩,要一对的,一个给怡贝勒,一个留着自己带,您自己掂量吧,赶得急了些,年后就要。”
那掌柜已是惊得呆了,忙站起来回到,“那是一定的,既然是大姑娘要的东西,自然要加工细作。我这就请陈师傅去,两位稍等!”说着忙走了进去。
白杏这才放心,悄声道,“这东西可是真的不能出一点差错,不先说明白,那是给玉峰楼惹祸呢。”
“你也未免太小心了。”林文如今在府里也是说一不二,他虽然和黛玉打过几回交道,却因这大小姐都是十分和气,并不十分畏惧她。见白杏这么小心,多少有些不以为然。
白杏狠狠拧了他一把,“听我的!”她又把原本已经低得很的声音压得更低了点。“姑娘最近有心事呢,最近尤其是心绪不佳的时候,你可别往枪口上撞!我本来想把百灵荐进去做活的,恐怕她莽撞冒失的,得罪了姑娘可不是玩的。咱们家这位姑奶奶,将来富贵的日子长着呢!”
这边黛玉却是在看着素贞与紫鹃记账,她的东西极多,有些心爱的小玩意要带到北京去不说。这么多年积存下来的绫罗绸缎珠宝玉器也不是什么小数目,待要归到林家总库房去,却有很多是朋友送的宫里赏的,要一总带到北京去又嫌累赘,只得慢慢的全都整理出来给黛玉过目,由她自己决定,或是带到北京去,或是折价变卖,或是归到家中库房,小半年来为了这件事她已经花了不少时间了,而这还只是备嫁工程很不起眼的一部分。
不论黛玉本人对刺绣多么没有兴趣,这次她是再也逃避不了了,当时天下风气,至少新房里的所有绣件都应该出自新娘子之手,讲究一些的家庭甚至会给家里所有亲戚长辈预备一身衣服,虽然黛玉不